謝騖清被她的害羞引得笑起來。

“飯店房間裡用過,見到一樣的便買回來了.”

她答。

謝騖清笑而不語,忽地傾身,離近。

“等我剪完,”她臉熱地嘟囔,“再告訴你.”

何未裝聾作啞,把他一隻手的指甲修剪完,見他仍帶著趣意,等她說。

“你那天受傷醒過來,”她小聲說,“盯著我看,我感覺到了.”

那天,她微微低著頭,靠在床邊沿,握著小剪子,總覺被什麼籠住。

她自幼隨二叔學習應酬,對人的目光極敏感。

在微妙的氛圍裡,抬頭也不是,停下也不是,她在不安和若有似無的心悸心動裡,對著窗簾縫投進來的一道亮光,佯作聚精會神地剪小指指甲。

彼時,謝家少將軍對她來說是一個陌生的救命恩人。

鬼使神差地,她在賣金件兒的鋪子裡,見到了極相似的一把小金剪刀,便買下來,一用多年。

紅黃相融的火焰,在燈裡跳動搖擺。

兩人在這個深夜,彷彿都被推回到軍閥混戰時。

時間在耳邊夾帶著風,呼呼地吹過,帶來臘月寒冬的雪和冷意。

南方的一個消失許久的男人,從廣州城的軍閥倒戈叛亂裡僥倖逃過一劫,腹部傷重,剛能下地,便召集部下開軍部會議。

一封急電送至公寓書房,他披著護國軍軍裝外衣,左手邊是革命軍缺軍餉的軍報,右手接了短短一行字的電文:謝四與其子被扣京中。

握著電文的謝卿淮,良久不語。

他對摺抄寫電文的紙,插在了兩份軍報當中,問身邊的副官:“到過北京嗎?”

年輕的林驍怔住,好端端的問北京做什麼?電文機密,無人閱覽過,包括心腹副官。

“我在四九城有個宅子,過去叔叔住過,在一個……”他似在思索,面容上不見喜怒,平靜語氣中藏著幾不可見的謹慎,即將面對生死危機的謹慎,“叫百花深處的衚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