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騖清若有似無的一笑落在她眼裡,她頓悟,相親根本是個幌子,是謝騖清虛晃了那些老狐狸一招。
她不可思議瞅著他。
“二小姐常在京城?”
鄧元初對她的好奇不比外頭的軍官們少,只是礙於謝騖清在,不好明目張膽問,想先混熟再說,“可去過譚家菜?”
“常去的,”她禮貌答,“你沒吃多少可惜了,那裡的紅燒鮑脯和黃燜魚翅味道好,還有白切油雞,最有名.”
鄧元初遺憾:“倒沒多看桌上菜,只在臨走前吃了兩口燕菜.”
“清湯燕菜也不錯,”她笑,“有機會帶你好好吃一回.”
京城的私家菜館多,都是過去的官府私房菜。
昔日的高官家蓄名廚,雅聚友人,其後便做成了一樁生意,譚家菜是名聲最大的那個。
“戲界無腔不學譚,食界無口不誇譚”,後半句指得便是這譚家菜。
兩人從譚家菜聊到官府私房菜,再到宮廷菜……越聊越熱絡。
鄧元初聽到興起,拉著凳子往她身前坐。
“改日我們再去米市衚衕,”她說到高興,也湊近說,“那裡可不止有譚家菜,還有便宜坊的烤鴨——”“倒不用改日,”謝騖清冷不丁冒了句,“今日就去.”
兩人同時被打斷,同時看謝騖清。
她想想,總歸要吃午飯的,倒也可以,於是跟著謝騖清一起看鄧元初。
鄧元初則在心裡百轉千回地揣摩這位昔日老學長及最不講情面的謝□□的弦外音,再將謝騖清的行事做派裡裡外外掂量了一番,最後下了結論——萬萬去不得。
“昨夜宿醉,頭疼得很,是沒什麼胃口了,”鄧元初一手扶額,蹙著眉頭,“能不能先讓我睡幾個時辰?”
謝騖清無可無不可。
鄧公子死活不肯多坐,討了西廂房的一張床睡去了。
謝騖清見人一走,便去衣架旁取下了何未的大衣和他的軍裝,掀簾出來時,被何未奪走了其中一件:“我想看看你的軍裝和佩刀,等我一會兒.”
大衣還在謝騖清的手裡,奪了軍裝的姑娘已進了臥房。
謝騖清不大懂軍裝和佩刀為什麼要擺一起看,但至少懂得,女孩子的心事摸不透便不要強行追問,留一線餘地才好相處。
他沒多問,立在簾外等著。
……珠簾後的何未背對他,小心摘著軍裝上的細小狐狸毛。
早該想到,狐狸領都要掉碎毛的,她大衣是白色的看不出,他軍裝是深色的,顯眼得很。
很快弄妥,她正要走,一抬頭竟望見臨窗的書桌正當中有兩長條的白紙。
它們被一方硯臺壓著,靜躺在窗欞下的一道道黑影裡,被人以濃墨寫就了一句送行之言:“你我終將成塵成土,唯華夏之山海永存.”
是謝騖清的字。
如此輕飄飄的白紙,因為無風,所以靜止不動。
如同這屋裡的一切,桌、椅,書架,留聲機和佩刀。
靜得讓她難以呼吸。
“看好了?”
簾外人問了聲。
她被驚醒,抱著他的軍裝低頭而出,險些撞到謝騖清懷裡。
“不是看佩刀嗎?”
他不露聲色地向後讓了半步,“不見你過去.”
“你……錦被沒收,我不好過去.”
他這才記起,昨夜睡到中途起來研墨寫字,再沒回去床上,沒注意這個。
何未原想問他為什麼不回六國飯店住,細想想,他這兩日該是不想應酬誰,才一直留在百花深處,於是話到嘴邊改成了:“林副官不幫你嗎?”
“我的事歷來都是自己做,這臥房,”他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