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家遷移。

她竟為這一個想法,被心跳震得胸口疼。

寂寂的一霎,像退回到恭王府的長廊內。

他說,他說不得不走,她說她不得不留。

謝騖清長久不語,久到她心裡慌:“怎麼不說話了?”

“我在六國飯店.”

他答非所問。

“接你的車在門外,”謝騖清又道,“航運公司門外.”

聽筒長久握在她的手裡。

難道現在就走?斯年還在學校,哪裡來得及。

“我有親人到京了,想見你一面.”

他說。

何未略放鬆,在白連衣裙外套上大衣,倉促而出。

一輛黑色轎車等候多時。

不曉得是什麼親人,他難得如此鄭重,派車接她。

初秋的北平,滿目金黃。

轎車駛過寬敞的大路,轉入東交民巷的入口。

那裡攔著鐵柵欄,轎車將她放到東交民巷外,本想駛入,不知為何被攔下,說是今日東交民巷這條窄路上都不可過汽車。

天將黑,有人步行走入,去德使領館的郵局給親人寄信,問剛下車的何未,德領事館在何處,她給指了地方。

她走上通往六國飯店旋轉門的石路,穿過旋轉門。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毯裡,沒一點點聲響。

玻璃門從她背後旋過。

十幾步遠的地方,等著她的男人立在那兒,地毯盡頭,紅木樓梯下。

軍褲軍靴,許久未上身的裝束。

白襯衫是熨帖合身的,襯衫的立領沒系,微分開……他永遠都像初見那夜,像那個久負盛名的少年郎。

謝騖清像等了很久,到揹著手,把玩著一根黑色鋼筆。

他彷彿有心事,以指尖不停頂開鋼筆筆帽,細微規律的“啪嗒”扣合聲,反覆在他手心裡響起。

像舊時更漏的水滴,一滴滴數著時辰。

他看到何未的一刻,鋼筆帽被徹底扣上,被遞迴給身後的一個年輕人。

那人是陌生面孔,想來是從奉天帶回來的。

“外邊被人攔著,是出什麼事了?”

她警覺地輕聲問。

“沒什麼,”他說,“保定的同學會.”

何至於這樣巧?六國飯店的舞廳門外,擺著一個賓客牌子,牽頭的照舊是鄧家小公子,名字在頭一個。

當初這牌子上的名字,就已讓只宴客名流貴胄的泰豐樓老闆誠惶誠恐,如今這上頭的名字,有的早落魄無名,有的卻是比過去更不可攀的大貴人。

保定的軍校關閉於上一次的同學會後,時至今日,許多年輕人都淡忘了這個曾培育無數名將的學校。

但一見到名牌上保定同學會,卻像被提醒,回憶起過去這所學校的輝煌。

賓客牌下,最末尾還列著西江講武堂、雲南陸軍講武堂等七八個講武堂的名字,這些學校有些早消失於世,難得存留的也已經改了稱呼……眼前的一切,都彷彿昨日重現。

門口計程車兵,見是謝騖清,直接開門放行。

舞廳內,到處都是穿著軍裝的男人,十幾年前的軍裝。

因各自來自的省份不同,軍裝式樣都不同,還有些畢業後棄武從文的,找出讀軍校時的制服穿了。

像回到了辛亥革命的時代。

每個鋪著白色桌布的酒桌,沙發,還有舞池旁在交談的男人,都不約而同地對她行注目禮,隱晦,而又禮貌。

對他們來說,何未年紀輕,算小一輩的人,但她是謝騖清的妻子,該有的禮節不可少。

“這都是你的朋友?”

“昔日同袍,還有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