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那裡看投影的人有十幾個,其中一個竟是那日包房裡披著外衣、給一旁人點菸的桃花眼先生。

他認出何未,翹著的二郎腿放下來,對何未微笑著輕點頭,何未頷首,慣性一笑。

內裡還在為直白的戰爭畫面而心驚肉跳。

何未為表誠意,親自送來了省港航路的入股協議。

對方本對前來送錢的人有好感,見桃花眼認識何二,不免笑了,同何未解釋投影的畫面是什麼:“這是從山海關前線拍下來的,”他指著方才的畫面,問身邊的桃花眼,“世侄啊,你如何看?”

“陸空配合,這算是史無前例最大的一場.”

桃花眼評價。

“二小姐感興趣,可以再看一遍.”

接了股份協議的人對何未笑笑。

“不用,你們繼續.”

何未表了誠意,不再耽誤他們議事,退了出去。

未料一出放映室,被身後人追上。

何未回頭,桃花眼先生。

對方笑著,輕聲說:“那日一別,和二小姐是有……”“差不多一年半沒見了.”

她心領神會。

“一晃這麼久了.”

他感慨,話裡眼中其實是對謝騖清的情義,兩個兄弟南北相隔,再見不知何時。

見到何未,他像見到自己人,聊了不少和謝騖清過去的交情。

聊到後頭,他笑著問:“剛才見那個,怕不怕?”

她心有餘悸:“我從沒見過打仗,過去也是這樣陸空作戰嗎?”

“過去都窮,買不起這麼多飛機,”桃花眼輕聲道,“現在裝備上來了,以後的戰事更慘烈.”

那些飛機投下炸彈,誰逃得掉?再強的陸軍也死傷慘烈。

她不敢深想。

對方聊了兩句閒話,忽然輕聲道:“這一戰若奉系勝,清哥說不定就有機會回來.”

訊息來得過於突然,她一時無法反應。

等下午去賬房對賬,她漸回了神。

當初軟禁謝騖清和謝家四小姐的是直係軍閥,如果他們被趕走,對謝騖清來說確實是一樁大好事。

他也許真會回來,哪怕悄悄回來一兩天都好。

她越想越高興,捧著茶杯笑,翻看賬本笑,看著平平無奇的銀燭臺也笑,笑得一把年紀的賬房先生直犯嘀咕……這沒到年底呢,賬本能瞧出什麼?賬房先生老派,不喜歡自然光線,喜好將屋子弄得昏暗暗的。

何未每回來,此處都要點著燈燭。

茂叔想給賬房裝個電燈泡,賬房先生都不肯,對茂叔:“你看我這白瓷杯,五年沒換了,變動不得。

風水順時,不好行什麼變動的.”

茂叔坐在老舊藤椅裡,摸著已被磨得不見藤枝脈絡的扶手,取笑道:“我們家勢必要旺個幾十年,您這處我可不敢來了.”

賬房老先生不屑道:“不來便不來吧,你也瞧不懂賬本。

二小姐每回來都不見說什麼,倒是你話最多.”

何未一手撐著下巴,換了個姿勢望著賬房外的樹杈子,又是一笑。

老賬房先生和中年管家跟著一齊往樹杈上看……是有一隻蜜蜂繞著窗臺上曬著的盆景打轉……但總不見得,瞧見一隻蜜蜂就笑到了現在?……金秋十月,直係軍閥被趕出北京。

很快,在此戰獲勝的幾大軍閥一同電邀孫先生北上,共商國是。

南北統一終見了曙光。

謝騖清的公寓聚集了此番要北上的第一批人。

等在客廳的人大多和他相熟,只有一個是最近投誠的,還有個頭次來廣州的將軍,那男人四十來歲,被戰場洗禮得像五六十歲的人,滿面風霜,頭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