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路燈亮著,胡盛秋開啟窗戶,見路對面和隔壁的公寓樓全亮著燈。
“怕是家裡的電路問題.”
廠裡的工程師說。
胡盛秋忽然關上窗,臉色有些變了:“怕有麻煩了.”
外頭有陌生的、穿黑西裝的十幾個人等在門口,還有軍用汽車。
胡盛秋多年來一直在和軍閥勢力周旋,對這種事敏感得很。
公寓裡的管家點了油燈,剛到客廳,大門已直接被人推開了。
何未出了書房,看到十幾個人影子快步走入,為首的人認出她:“這位可是何二小姐?”
胡盛秋遇到這類事格外鎮定,帶著微笑搶先問:“諸位可知道,此處是私宅?”
“當然,”對方在黑暗裡說,“金陵有大變動,我們擔心何二小姐的安危,特地過來,接二小姐去一個更安全地方.”
二小姐的秘書循聲趕到客廳。
秘書上前,說:“這是我們家小姐的客人——”說話的男人也上前,亮出了一把槍。
那秘書沒料到竟能發生這種事,怕傷到何未,不敢妄動。
“無論誰要見我,”何未看著亮出槍的男人,“都請不要傷害這裡的人。
尤其是我工廠裡的工程師們,還有這些看房子的人.”
她先把胡盛秋歸到工程師裡,再把秘書歸到看房子的人裡,故意弱化了他們的身份。
這兩個人只要不被一起帶走,就能很快傳出去訊息。
對方沒多說,側過身,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何未讓胡盛秋去拿大衣,她穿上,跟著他們走了。
她跟那位黑衣先生下樓,慶幸沒過多糾纏,來人是視窗能看到的兩三倍,根本不是小樓裡邊幾個人可以應付的。
對方還算客氣,把她帶到秦淮河旁的一個民宅,留了兩個人在屋子裡守著,便都撤出去了。
來時,何未見車兜了幾圈進這裡,就想,如此多的民宅,水上如此熱鬧,她被關在這一間小屋子裡,像碎石被投入大海,就算有人想找她,一時都找不到。
究竟出了什麼事?因為何家,還是因為謝家?何家哪怕有敵人,也不會在金陵有如此大勢力。
若是謝家……如今這裡是北伐軍的地方,謝家該是最安全的。
屋子裡留下兩個看守的人,寸步不離。
她坐在一個老式的布沙發裡,想了數個小時,毫無頭緒。
凌晨五點多。
何未整夜未眠,正是頭疼欲裂,被開門聲驚醒。
她一抬眼,竟見到了一個久違的人,孫維先。
……那個和談失敗後,在南下途中消失的將軍。
孫維先和另一個陌生男人走入,他們讓看守的人出去。
對方一看就是孫維先的平級,也是高階將領,只不過兩人都沒沒穿軍裝。
孫維先走到她面前:“二小姐.”
她想起身,孫維先比了個手勢,讓她不要動。
他拉了椅子,面對著何未落座,是要鄭重談話的姿態。
而另一個人則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更像監看他們談話。
“我們是尊重何二小姐這種民族實業家的,”孫維先開局先表態,“同時也希望何二小姐能配合我們,找到謝騖清.”
她愣住,消化著他的話:“我不太明白你說的.”
孫維先凝視著她:“二小姐此次南下,恐怕不止為做生意,而是想和謝騖清見一面?”
何未沒否認:“是有這個打算.”
她接著道:“不過前日見了他姐姐,說他恐怕來不及到南京.”
孫維先沉默數秒,提醒她:“二小姐還是說真話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