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誠心領回來的祈福粥。
謝騖清走向燈座,將瓷油燈滅了。
屋子一下子黑了不少,幸有小窗外的油燈光隔著五色碎玻璃照進來,彩色光影落在她的面上、身上。
何未起先不解他想做什麼,漸漸地,在暗裡見他回到榻旁。
在嘩嘩洗牌聲裡,謝騖清高瘦的影子靠近自己……“外邊……有人.”
她像在迴圈往復的夢裡,彷彿回到了抱廈的日光裡。
“知道.”
他說,更像在重複抱廈裡的對話。
外間全是自己人,沒人曉得裡這個角落裡的情景。
推開一扇推拉門,能見熱鬧的雀牌桌,往外走是雙層的珠簾子,再往外,隔著十幾個包房才是外人。
他和她今夜難得一回,在重重的人影掩蓋下,待在最不起眼的這個滅了燈的無人見的羅漢榻上做點想做的,說點想說的。
何未見他站在自己眼前,一動不動。
她似在夢裡,還是那種被什麼魘住死活動不了夢裡。
謝騖清的長褲塞在靴子內,槍斜斜在後腰,能見個槍套的黑影子。
他從不摘槍,她記得每次都是,除了在天津的租界為了接她,餘下時候沒見槍離過他的身。
謝騖清忽然動了,卻順著她的肘彎,滑到她手上,拉著何未摸他身後的槍套。
“在外邊習慣了,很少讓它離開.”
他低聲說,好像能看破她的全部心思。
這是最常見的毛瑟軍用槍,跟了他許多年。
謝騖清扣著她的手指,教她怎麼解開,取下。
他連著棕色硬皮的袋子和槍,丟在她腿邊。
遠處名角兒開了嗓,外間有人笑著喊了句:“十三么!”
謝騖清膝蓋抵到臥榻邊沿,把她壓到了鋪著軟綿絲綢的羅漢榻上。
嘩嘩洗牌聲裡,有人抱怨,有人叫茶,有人問臘八粥還剩沒剩……這羅漢榻推開矮桌,本來就能兩人共臥,她陪貴客吃飯時,曾有人簽下局票,叫姑娘們來出局陪酒打牌,有人醉了就擁了一個進這種內閣間兒,想必就是躺在此處的……幾年前二叔不讓她到這種場合,但哥哥走後她認真同二叔談過,這便是當今社會上的風氣,她若有一日當家,難道還要避開全部應酬?自那後二叔便將她是一個女孩子的顧慮放下了,萬事以大局為重,她既是何家航運的小主人,就該面對名利場後的男歡女愛……她感覺到謝騖清撥出來的熱息在臉旁。
她猜到他想做什麼,也知大概稍後兩人勢必要做點什麼不一樣的事。
但見過和實踐終歸不同……“滅掉燈,他們會注意嗎?”
她小聲問。
他沒回答。
浴在燈光和熱鬧裡的人,根本不會注意一扇門後的黑與靜。
她不知道謝騖清在想什麼,抬眼,見到的是濃密睫毛下的那雙注視自己的黑眼睛。
她忽然想到,如果一會兒要親的話,是要像那些人相擁耳語時親親臉親親脖子,還是更親熱的。
她要怎麼做,沒人告訴過她,早知道先問問均姜和扣青……“老謝,”門外有人說,“他們讓你點一折戲.”
這是那個扔掉表的男人,他四十來歲的年紀,總不能跟著大家叫清哥。
於是常叫他老謝。
謝騖清完全沒作答的意願。
提出問題的中年人自顧自對外說:“隨便吧,挑喜慶的.”
……她見他動了,竟額外緊張。
上唇上有溫度落下……她感覺到胸腔裡的震動,無法動彈,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唇移下去。
柔軟的,陌生的乾燥的唇,壓著她的。
她微微屏息,一絲絲氣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