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胡殊同第一次參加融資會議的時候,會議室裡瀰漫著一股奇異的情緒。

正常而言,只要願意往下談,氛圍應該越談越融洽才是,但今時卻顯得有些冷峻,一些總是噙著笑意的人也收起了笑容。

而這一次,關文濤卻沒有參加,只是派了一位助手。

胡殊同也與往常大為不同,坐在那裡雙眼爍然,眉毛不峭卻也不平,一隻手翻著已經都快捲了的材料,另一隻手按著椅子的扶手。

幾輪下來,胡殊同已有預判,只要同興稍微降一降價碼,這筆融資就將達成。

在這輪磋商前,他也做好了這樣的準備,認為“時機已經成熟”,這一步相當於一個臺階,終於到了那臨門一腳。

對方已然也瞄定了這個臨界點,時至今日,投同興a輪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雖然這一次融資前後時間不長,但磋商輪次之密集在業內並不常見,在圈子裡的反響也屬實不小。

業界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說法,談判輪次越多往往意味著越高的達成度。

不可否認,同興配送在這個過程中已被悄然鍍金,如若他退一步找下家拉風投,將會敞開很多風口。

不知是胡殊同強化了這一點,還是腦子突然更活泛,他突然發覺,他該忘記所謂的時機。

舉例算計起來的話,同興降一億,意味著少拉兩三千萬,十幾座微倉沒了,降兩億,四百輛冷藏車就沒了。

更重要的是,同興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降?一直不鬆口,就是源自強大的運作信心,對方一直跟談到這裡,看中的也是此間前景。

越是這個時候,越應該脫離討價還價,越是此時力定撐持,越是一種終極的信心展露!

胡殊同在電光火石之間來了一個“易位而處”,假如一個業界有些聲名的人來同興應聘高管,提出高達幾百萬的年薪,同興覺得太貴了反覆溝通了幾次,這個過程中,對方每一次都從不同的角度展現自己的優勢。

同興有些被說動,覺得這錢有所值,然而入職前最後一次面談的時候,他卻突然說可以降一百萬。

站在同興的角度,絕對不是謝天謝地給我省了一百萬,而是變得開始回溯整個過程,甚至思量起來關於手段的一些東西。

眼前情形,於同興和對方,都是一模一樣的道理,一模一樣的心理。

於是乎,胡殊同以鏘定的目光做己方闡述,宣告著自己最後的堅持,前景他已說了無數遍,此刻一字不提。

過了一個年,他彷彿從沉定變得雄渾,所彰顯出來的更多是關於人的信心。

他也不再去講配送,反是用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從牛家鎮講到了青寧之大通。

這也是本次融資的完結陳詞,無論結局怎樣,胡殊同都不會再踏進這間會議室的門檻。

說動猛獁,不值得有什麼成就感,拉動另外兩家才是這次融資更大的意義。

因為只有他們的加入,才意味著同興配送真正走進融資圈,不然事情就成了定向投資,甚至親友助資。

業者都需循長,a輪的境況容易讓人更直觀判斷b輪,這更凸顯三方合資之必要。

最終同興配送a輪估值29億,由猛獁基金髮起,橡樹基金與雲潮基金跟投,三家出資8億,共同持股27%,猛獁佔比13%,另兩家各持7%。

融資之外,胡殊同沒有再理會這裡的任何事,他開著車,往同興的方向駛去。

整整一路上,千公里的一路上,胡殊同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直攥得很緊,那不是緊繃更不是緊張,而是一種搞定了有所交代的心緒。

或許也不止此,或許都是未來,不要對比柳暗,我們只說花明,花明還能再明。

不過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