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益州這半年,魏延如同初到長沙時一樣,一天都沒在官署中待過,各郡縣送上來的政務,基本都讓伊籍、李嚴、法正、劉巴等協商著處理,直接當甩手掌櫃。

當然,魏延一沒遊山玩水,二沒留連風月,而是去到犍為郡,同郡尉王芝一起隱藏身份,然後深入到農村調研。

魏延想看看蜀中百姓,在免除賦稅的情況下,一年的收成能不能讓他們吃飽飯,這一點非常非常重要。

因為在之前和劉璋談話中,他曾不止一次嘲笑過魏延,說他的免稅政策,在長沙,在荊州或許行得通,但在益州,不過是給世家們做嫁衣罷了。

後面不管魏延如何追問,劉璋都諱莫如深,無奈,魏延只好使用笨辦法,聽別人說一百遍,不如自己深入基層看一遍。

……

犍為郡,武陽縣

幾個月前,這裡曾發生過一場大戰,趙雲耗時十天,就在城內世家的起義下,拿下了這座城池,撲滅了犍為郡最後抵抗力量。

魏延沒有驚動任何人,只叫上王芝以及數名親衛,就裝作行腳商人走在田間地頭,一邊吆喝,一邊觀察農人們的耕種情況。

和剛到大漢不同,伴隨長沙糧食年年高產,各大割據勢力注意到精耕細作之法,並加以實施,雖然缺少農家肥製作之法,不可能做到和長沙一樣高產,但基本能增加三成左右的產量。

益州當然也不例外,百姓們粗耕土地,將雜草、樹根、小石塊處理乾淨,然後在聚土成壟,最後打好窩,將小麥耕種完成。

或許是益州雨水多,更或者參與勞動的都是些老弱婦孺,所以並沒有再澆一次水,而是就這樣直接結束。

看著抗著鋤頭,準備離去的農人們,魏延快步上前,將一年長的農人攔下,打算和他聊一聊,看看在新政策下,對未來有何展望。

走到老農近前,魏延心中微微一顫,這是怎麼的老農啊!

裸露的雙足,上面滿是老繭與傷痕,看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穿鞋。

挽起的褲腳,露出乾癟而淤青的小腿,上面甚至看不見一絲多餘的肌肉,皮包著骨,骨貼著皮。

扛著鋤頭的腰,也不復年輕時那樣筆挺,被常年累月的勞作,壓成一張弓。

而那張被太陽曬得黢黑,佈滿皺紋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雙眼也沒有任何的生氣,彷彿對生活失去了期望一般。

“老丈留步,在下有事請教,冒昧打擾,還請勿怪”

突然出現的魏延,將老農嚇了一跳,在看清魏延等的穿著後,隨即放下戒備。

“後生,找老叟何事,可別耽誤了我回家”

“來,老丈先喝口水,我們是從荊州而來,到這裡購買些木材,聽說這裡要和荊州一樣,推行免稅之政。

正好遇到老丈,所以想過來問問,打算今年種幾畝地,要知道免稅之政,可不是年年都有的,錯過了今年,不知道下次是何時”

魏延旁敲側擊的問道,以老丈這麼強的警惕心,直接問,他肯定不會說的。

聽聞魏延等人來自荊州,不止老丈,連後面的其他人,也露出了豔羨的目光。

“後生,你們真來自荊州?”

“千真萬確!”

“荊州去年真的沒收稅?”

“分毫未收!”

“那你們有幾畝地,屬於你們自己的”

在這裡,老丈罕見的停頓了一下,特別是後一句,語氣加重了很多。

“我們家八口人,有地百餘畝”

魏延身後的親衛說道,這是他入蜀之前,因為功勳累積足夠,在開墾湘江平原後,賞賜有功之臣所得,雖說沒有土地所有權,但每年的租金極低,同收成比起來,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