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裡沈輕舟出宮之後,旋即讓何渠送了封信給陸階,高洪被拿住廷杖的訊息傳出來時,翁婿二人正坐在公事房裡等待後續。

“高洪與嚴家勾結的罪證當前,皇上騎虎難下,沒有理由不處置。如今李公公已經脫困,但皇上接連查處了嚴述和高洪,多半對沈家也會有些動作了。”

陸階明顯鬆了一口氣,但言語之中又仍有憂慮。“事到如今,我們也是騎虎難下,不得不埋頭往前衝呀。”

沈輕舟點頭:“嚴家沒得選擇,必定會依旨查辦那十三個黨羽,為自己賺取時間。家父雖已然去了東南,但也要防備胡玉成一意孤行。

“能夠拿住他還好,要是拿不住,嚴家還得苟延殘喘一陣。到時候又得設法繼續告他。

“而關鍵是,他要真把這十三個黨羽查辦下來,皇上又未必捨得殺他了。

“所以岳父大人沒有覺得,皇上已經不適合坐在這個位置了嗎?”

陸階正好端著一杯茶在喝,猛地聽到這裡,一口茶噗出來!

“你小子想幹什麼?”他一個箭步衝到沈輕舟跟前,快速的看了看左右,咬著牙齒瞪向他:“你不要腦袋了嗎?”

沈輕舟撣了撣袍子,淡然抬頭:“我只是說了句實話。嚴家罪證當前,死十次都夠了,就是因為皇上袒護,所以我們才一路走得這麼艱難。

“治標不治本,還會有禍患。就算出了個嚴家,日後也還會出現別的黨爭。”

陸階啪的把門關起來,再次瞪著他:“你要是不想活了,趁早讓我女兒休了你,別回頭連累了我們父女!”

“我就不信岳父大人沒這麼想過。”沈輕舟身子朝他湊近了些,“太子也讀了很多年書了。皇上這幾年能的確越來越差,太子殿下還眼睜睜看著皇上為國家操勞,自己卻深居東宮當甩手掌櫃,實在不孝。他就應該坐上太和殿親理政務,讓皇上退居後宮一心修道成仙,您說呢?”

“呸!”

陸階毫不客氣的啐他,“你想得倒美!誰又敢去說這個話?都不用說出口,但凡有一點風聲傳到皇上耳中,你就等著抄家滅族吧!”

罵完還不解恨,又補了一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陸榮在這個時候推門走進來:“大人!高洪死了!”

屋裡兩個人頓住,但也沒有多麼意外。

陸階心裡正煩著,擺了擺手讓他退出去。他卻又道:“還有一件事,方才李公公讓人出宮傳話,說是皇上方才接連訓斥完高洪與李公公之後,釋出了幾道旨意。當中其一,就是等沈太尉歸京之後,要將他調出兵部,前去吏部掌職。”

說完他將皇帝連下的三道旨意都說了出來。

陸階聽到沈太尉要調離兵部,立刻看向沈輕舟:“果然如是!離開了兵部,那太尉大人也管不到胡玉成了。”

“那岳父大人還認為小婿方才的話是不知天高地厚嗎?”

陸階噎住,別開頭在屋裡走了幾步,最後他在屋中央定下來:“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但此事也絕不能操之過急!

“先把嚴家打下來再說!”

沈輕舟靠近椅背裡:“怎麼打?”

“回頭我再找你!”

沈輕舟站起來,看了看他之後,走出去了。

陸階翻了個白眼:“這臭小子,膽子比我還大。”

說完他看向旁邊的陸榮:“嚴家查辦那十三個人,查的什麼樣了?”

陸榮看了一眼外面天色:“今日嚴頌坐鎮大理寺,一日之間便已經傳喚過這十三人了,現下才日中,應該正在大理寺辦案。”

陸階捋著鬍鬚:“那些都是他們的人,罪證都是現成的,真要檢視起來,一日打下大獄足夠了。如今不過是在斟酌如何定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