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翟身子一震,轉過身來,腳步加緊將要抬手去拍拍他臂膀,看到他身上蟒袍及身後太監,又生生止住,改為端正地行了個禮。
楊肅回了一禮,而後父子二人相攜著坐下來。
自徽州分別又將近一年,楊肅與霍家父母本就親近,尤其此番又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理應更為感慨。
然而當年的事情究竟有沒有霍明翟參與還未水落石出,他便是思念也只能先剋制。
楊肅道:“聽說父親本是在洛陽?來這一路上可還太平?”
霍明翟看他如此態度,暗裡心知肚明。
他未迴避,說道:“明隸送貨去洛陽,說洛陽牡丹今年開得好,邀我去看,我便去了。
“剛到沒兩日,就聽說京師出事,於是快馬加鞭往京裡趕。
路上還好,侍衛們都很得力,專挑了避開亂軍的地方.”
“母親他們不知幾時能到?”
“算算路程,還有幾日應該也能到了.”
楊肅搓著手指頭,想著再寒暄也是彆扭,遂親手端了茶,奉到霍明翟手上,沉了沉氣說道:“想必事情父親已經聽說得七七八八了,我還有些事不明,請父親詳解.”
“你說.”
“皇上當初把我託給父親,究竟是出於什麼想法?傅容的身世,父親知不知道?”
霍明翟聽完沉默了片刻,說道:“孩子,你期待聽到什麼呢?”
“當然是聽全部的實情.”
楊肅攥著拳,“我他當初送我出宮,究竟是為我好,還是根本就是不打算要我了。
他是為什麼挑中了父親來撫養我?”
霍明翟望著他:“這些事,你沒問過他?”
楊肅不吭聲。
他跟皇帝已經沒有什麼好談的。
又或者說,他壓根也沒想過要去問他,作為一個父親,他在他這裡已經完全失去了威信,不管皇帝說什麼,他也不會再信的了。
而相形之下,反倒是霍明翟的話他更願意採納。
霍明翟沒等來回答,便道:“那年我剛好送貨到京師,那會兒家父還在,讓我帶了兩塊好玉呈送進宮,以取悅君心,以保霍家生意。
“不料當時淑妃出事,他面見我的半途折去了後宮,我一時也不敢走,就留在乾清宮候著,沒多會兒太監卻傳了我到太醫院,還囑我不要聲張。
“我到了太醫院,皇上在內廷,手裡還抱著個渾身血汙的剛生下的孩子,那孩子臉色發白,我當時雖然才剛成親,未曾育子,也看得出來不正常。
“果然皇上隨後就把孩子交給我,讓我帶著出宮去。
說是你出生時時辰不好,看著也不像長命的樣子,不要留在宮中。
“想來他當時也是狠不了心把你處置了的,索性交給我,隨後聽天由命。
因此也沒有告訴任何人說淑妃生下了皇子來,但終究是皇子,因此手腳印什麼的都還是留下了的.”
霍明翟說完這段,便抿緊了雙唇。
楊肅靜默了會兒,道:“我不相信.”
霍明翟看過來。
“我不相信.”
楊肅站起來,“他若是會狠不下心,又怎麼會在後來拿我去當傅容的墊腳石?”
“可這是真的!”
霍明翟五指在桌上輕叩了叩,語速也放緩了:“至於傅容——其實,他跟我也有點關係.”
楊肅頓住了。
霍明翟嘆氣,提起當年的事情:“當年我抱著你出宮,沒喝過一口奶的你差點在宮門下哭出來,我捂著你的嘴走出了半里地才將你放開,你已經只會哼唧著跟只貓似的了。
“可我也不敢隨便找奶,你母親那會兒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