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宋逞田琨聽到這裡便走了進來,自懷裡取出摺子遞了上去。
皇帝喃喃望著他們:“宋愛卿……”宋逞斂目望著地下,緩緩嘆了聲氣。
楊肅走出宮門,立在乾清宮門下,望著面前重重疊疊的殿宇,又望向遙遠處悠悠白雲下的山巒,眯起眼來。
……東宮這邊,顧廉正與楊際相對而座在錦氈上。
楊肅那一劍刺得不虛,即便是有梁鳳這樣的神醫醫治,終究於一個文人而言是要命的,但事發這緊要關頭,也容不得顧廉窩在府裡安心養傷。
根據事先與楊肅達成的協議,楊際禪位之後楊肅會放他出京,話是這麼說了,可誰又能保證楊際一定不會出事呢?同樣的,楊肅雖說過不會動顧家,但是誰又能保證旁邊不會有人攛掇呢?牆倒眾人推,顧家這些年,也沒少結仇的。
所以為了安穩,他哪裡還在府裡呆得住?哪裡還能不在這個時候表現出點誠意來?哪怕是至今為止楊肅丁點會讓他繼續任職的意思都沒有,他也不能不勉力把禪位這件事辦好辦完。
“如今南邊匪患眾多,傅家也在南移,那是是非之地,你不能去。
東邊又有海患,也不平靜,也別去了。
“遼東有遼王在,你就在西北找個地方吧。
雖說條件是差些,可這個時候越是艱苦,就越是穩當.”
楊際垂首望著桌面,沒有說話。
顧廉勻了口氣,又說道:“這還只是我的想法,不一定能爭取到。
萬一不行,也只能再另謀它策了。
總而言之,能保住性命就是萬幸.”
說完他頓一頓,又道:“其實出京並非良策,就算能去西北,只怕你不去尋麻煩,麻煩也會來尋你。
但眼下我們沒立場開這個口,不但不能開口,還一點這樣的意思也不能表露.”
楊際靜默良久,吐出口氣,說道:“聽說傅容死的挺慘?”
“大理寺的人數了數,身上中了十八枝箭。
還有一處箭傷,皮下四寸,幾乎穿胸.”
楊際目光微晃,片刻後低沉地苦笑:“倘若楊肅要殺我,不知道我又會中多少箭?”
顧廉未語。
“從來都知道奪嫡殘酷,可直到直面這一刻時才真有切身體會.”
楊際望著窗外,眼底浮著層幽光,“乾清宮說他是被後戚壓怕了,而我又何嘗不是被他壓怕了?“做著這個太子,不作為我只能等死,作為,則又令他更為厭惡我。
“楊肅也許恨著他的是他的不公平,可我卻連這點都還排不上號,在我恨他為父不仁之前,我首先是害怕。
“我從小害怕到大,從知道舅父一力要把我推上皇位那刻起我就開始害怕了。
如果不是怕死,其實我倒也不是那麼想當這個皇帝。
“因為我知道,跟傅容比,我少了心計,跟楊肅比,我少了能馭下的能力。
跟隨我的這些人,有幾個是真心想替我謀一番大事業的呢?”
顧廉還是沒有吭聲,目光卻垂得更下了。
“殿下,王爺來了.”
馮素進來稟道。
殿裡兩人齊齊側首。
顧廉先站起來,看了眼楊際,楊際也起身了。
楊肅與宋逞田琨邊說話邊到了殿門下,回頭見他們二人都在,便止住話頭道:“顧大人也在,那正好,答應太子禪位的旨意已經下來了,你跟宋田兩位大人著手辦一下。
“五軍都督府急著調兵,如今這樣稟來稟去太麻煩,最好三日內能把事情辦妥.”
顧廉忙道:“既是要調兵,那麼可先自太子殿下這邊把監國印璽取去,以方便王爺行事.”
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