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大郎並沒有遷怒於秦府其他人,甚至對屢屢擋在前頭的秦彥昭也沒動一根手指頭,從某種程度而言,他竟然還算是寬宏的。
只是,這樣的寬宏,於秦氏而言,卻是最大的恥辱!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在絕對的強勢面前,青州秦氏,弱小得如同一粒塵埃。
而地上的那截斷肢,便是對這一切最好的詮釋。
直到范家所有人都離開德暉堂之後,鍾氏方才拿布巾捂住了嘴,踉蹌地奔到秦彥昭身邊,用力向他身上打了幾下,顫聲道:“你怎麼就敢擋在前頭……你怎麼就敢……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可怎麼活著……”話未說完,她已經滿臉是淚,一把將秦彥昭攬在了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房間裡頓時響起了一片悲聲。
壓抑了多時的情緒,此時全都一股腦兒地衝了出來,秦府上下幾乎人人帶淚。
林氏死死地抱著秦彥貞,哭得泣不成聲,一面哭一面還不停地在秦彥貞身上拍打著,哽咽地道:“你要是敢追出去,看我不打死你……看我不打斷你的腿……”秦彥貞任由她拍打著,面上滿是淚水與倔強,然而她的手,卻緊緊揪住了林氏的衣袖,身體也在不停地顫抖著。
秦氏三娘子秦彥梨,就這樣死了。
死在了別人的劍下。
死在了所有秦家人的眼前,而他們,卻無力去救。
秦彥貞轉開淚眼,看向了一旁。
此時,秦彥棠正默默收回了捂在秦彥婉嘴上的手,低低地道了一聲“得罪了”。
秦彥婉搖了搖頭,叫了一聲“五妹妹”,便再也說不出半個字,唯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直淌了下來。
秦彥梨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她心思歹毒,算計自家人毫不手軟,她是該死。
可是,那到底也是從小一處長大的姊妹,也曾捉過迷藏、翻過花繩,也曾共讀過一本書、同觀過一幅畫。
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就這樣當著全家人的面逝去,那一種難言的痛楚,讓她的心揪成了一團。
流著淚走到林氏身邊,秦彥婉喚了一聲“母親”,林氏一把便摟住了她,口中叫道“我的兒”,又將秦彥恭也摟了過來,母子四人直是摟作了一團。
那一刻,無限的悲涼湧上心頭,直叫林氏淚如泉湧。
她淚眼模糊地看向了秦彥棠,哽咽著道:“多謝你……五娘……多謝你這孩子……幫伯母護著二孃,真是多謝了你……”說著她已是泣不成聲。
方才秦彥梨身死之時,林氏一把便抱住了秦彥貞,不許她出聲,而秦彥棠則捂住了秦彥婉的嘴。
那個範大郎,分明就是個視人命如兒戲的瘋子!這樣的人是無法以言語說服的,若是激起他的兇性,焉知他會不會再多殺幾個人?在漢安鄉侯的眼中,秦家不過是草芥一般的存在,他們根本惹不起,所以林氏和秦彥棠才會拼命攔下秦彥貞她們。
摟著自己的三個孩子,林氏只覺得那冰冷的心窩子裡終是暖和過來了一些,眼淚更是落個不停。
這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能捨得下哪一個?如果當時範大郎敢來碰她女兒,她就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把女兒給護住。
這念頭一起,林氏不由又想起了早逝的秦世章,一時間更是悲從中來,哭得幾乎斷了氣。
沒了男人頂門立戶,秦家竟叫人這樣欺到了頭上,全無還手之力,而秦彥梨的死或許只是一個開端,范家如果繼續追究,秦家又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要闔府陪葬麼?鍾氏與林氏同時想到了這一點,不由得越加痛哭不已,直引得秦彥昭等人也跟著落淚。
守在門邊的秦府侍衛們,這時才像是醒過了神,一個個都有些灰溜溜地,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德暉堂。
範大郎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