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子月桂海棠已經回來了,蘅薇是精明的,什麼也沒問,便讓琳琅帶她二人下去梳洗了。

這六月天裡要砸完那十幾產屋子,還是得花上不少力氣的。

自己又打來盆水,侍候著琉璃洗面整妝,再陪著寒暄了幾句話,蘇姨娘就從屋裡拿了封信出來了。

“你發嫁後第二日,我就替你收了這封信,一直盼著你來,又不便送去王府,怕誤了你的事,好歹還不算晚.”

她遞給琉璃,說道。

琉璃一看上頭川蜀二字,便知是徐師叔寫來的,連忙開啟來看,漸漸地神色便又凝重起來。

蘇姨娘瞧著不對勁,問道:“怎麼了?”

琉璃搖搖頭,將信折回封套裡,收起來。

蘇姨娘見她不說,也不便問了,拍拍她手道:“王府離這裡不算遠,得空也常回來走走……”“姨娘,大老爺來了.”

蘅薇忽然匆匆走進來。

蘇姨娘立即看了眼琉璃,琉璃卻不驚不慌,說道:“請他進來吧.”

“那丫頭何在!”

琉璃話音才落,何蓯立便已衝進來,怒不可遏指著她,舉高了手作勢要打。

月桂海棠立即從旁過來將琉璃擋住,沉臉喝道:“何大老爺這是做什麼?見了將軍夫人不行禮,反倒是要打人了麼?敢問這是朝廷哪條律法容許的?”

何蓯立被這句將軍夫人唬住,停了手,猙獰地推開她們,往琉璃面前走來,“你這個不孝女!”

琉璃在榻上定定坐著,從頭至尾紋絲沒動。

聽得他這句不孝女,倒是忍不住笑起來,“大老爺這話有意思!誰是你的女兒?你又是誰的父親?你的女兒在王府當二奶奶,要找,上王府二房裡找去!”

何蓯立怔住,半日才咬著牙道:“好你個白眼狼!你以為你嫁出去當了誥命夫人,就可以把我何府扔到一邊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你就是當了皇后娘娘,也改不了姓何的事實!你也得把我何氏尊為孃家!”

“閉嘴!”

琉璃騰地站起來,“誰當皇后娘娘?是你還是何毓華?皇后娘娘現在宮裡頭過得好好的呢,這麼欺君犯上的話你也說得出來?虧你還是個御史,說出去沒得讓都察院丟臉!”

她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陰冷地道:“何府算什麼?你還有臉跟我提你是我的孃家人!你身為我的孃家人,倒在背後搗起我的鬼來!你既然想巴結將軍,我要是過不好了,你又有什麼好處?莫非,你還能讓你的寶貝女兒何毓華改嫁給他?呵,也是,像你這樣禽獸不如的父親,為了自己利益,又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可惜你就算想讓她改嫁,人家將軍卻未必肯要呢!你這會子跑來跟我說是孃家人,什麼東西!”

她寬袖一甩,回到榻上坐下,木著臉端起已然攤涼的茶,淺淺喝了一口。

一屋子人自然都不會在這當口出來說話。

而跟隨何蓯立進來的陳姨娘以及下人們,則早都已經驚呆成了木樁子了。

先前砸屋的時候他們已經覺得夠震撼,這九姑奶奶的膽子夠大了,可到了眼下她們才知,原來她們還是大大地低估了她。

何蓯立在長房說一不二,一直給人莫測深沉的感覺,可是眼下身為他女兒的琉璃不但絲毫不給他面子,更是連他這個生父都不認了,可謂令他臉面丟到了極點,偏偏他又還被她駁得啞口無言。

他們當中誰曾見過他這樣?頓時,看面前的何蓯立,就有了一絲微妙的感覺。

“你再怎麼狡辯,天底下人也都知道你姓何!”

何蓯立被她罵得臉色鐵青,額上頸間汗水直爆,氣極敗壞之下,也忍不住怒指她道。

“誰說我姓何?”

琉璃偏頭過來,目光如箭射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