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糯分辨不出他這句話裡,是玩笑成分居多,還是他作為科室副主任必備的威信使然。

毫無疑問,但凡周崇月說一句寬慰之類的話,她今晚肯定是睡不著覺的,因為那樣她的壓力會很大。

在成為一名合格的臨床醫生前,沒有哪個實習生可以順風順水地不接受磨礪和洗禮,帶教老師所謂的寬容,大抵才是對生命的不負責任。

綜合考慮,雲糯終究是沒有勇氣留在周崇月房裡,也沒讓他去隔壁,雲柏淵的臥室就在樓上,在自己父親眼皮底下,她總歸要有個女孩子該有的矜持樣。

次日清晨,天地俱寂的時候,周崇月就醒來,起床之後,他洗漱完換上衣服,剛出門就遇到同樣早起的雲柏淵。

兩人見面互相點了下頭,一起往樓下走。

“昨晚睡得不好?”雲柏淵問。

周崇月手指捏著眉心,“應該不如雲董睡得踏實。”

雲柏淵怡然地看他一眼:“你拿過來的那個助眠儀效果倒還不錯,怎麼以前不早些贈予我,是覺得朋友的身份不如岳父好使?”

‘岳父’兩字,顯而易見暴露出雲柏淵話中的揶揄之意,周崇月只淡笑:“市面上的助眠儀有很多,糯糯擔心會造成依賴性和副作用,我總要親自試用一遍,才能放心交給你。”

一句話說得滴水不漏,雲柏淵卻心情大好,暗想閨女再怎麼胳膊肘往外拐,關鍵時刻,還知道替他這個老父親著想,也沒算白養。

某個沒白養的,此時仍在呼呼大睡,七點的鬧鐘一響,被她條件反射般伸出手去按掉。

很快,孟姨上樓來敲門,雲糯迷迷糊糊應了一句,就沒了反應。

昨晚睡得不好,整晚都是血淋淋的兔子,長達兩個多月沒再找過她的噩夢,在實習前夕,竟然又猝不及防地出現。

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或許即將是新一輪的開始。

孟姨第二次敲門的時候,雲糯終於掙扎著從混沌的意識中清醒過來,她點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七點二十。

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然後換上一套休閒襯衣和牛仔褲,拿著手機和充電器直奔下樓。

餐桌上放著她一人份的早餐,雲糯環視半圈,沒發現一個人影。

孟姨適時出聲道:“董事長和周醫生起得早,吃完飯就去了書房。”

雲糯咬一口三明治,點了點頭。

不過一會兒,周崇月從樓上下來,她聞聲轉過頭去,略顯心虛地問:“要走了嗎?”

周崇月目光落向她面前只喝了一半的牛奶,溫和道:“不急,吃完再走。”

“會不會遲到?”

“不會。”

雲糯端起牛奶,三兩口解決掉,接著是盤子裡剩餘的三明治,囫圇下肚後,隨手抽了張紙巾,起身去玄關處換鞋。

男人笑著跟在身後,換好鞋,兩人一起出了門。

抵達醫院已是八點半,雲糯讓周崇月就在附近停車:“我和室友約好在大門外碰面,周醫生你先進去。”

賓士緩緩靠邊停下,她迫不及待地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時,後頸被男人一把捏住。

“幹嘛?”她斜著眼珠睨他。

周崇月的神情似笑非笑:“剛剛叫我什麼?”

“周醫生。”

話音落,身後人陷入沉默。

察覺到他情緒的不對,雲糯試著解釋道:“我沒想裝作不認識你,只是以後在醫院,可能要稍微避一下嫌。”

“怎麼避嫌。”

“至少要暫時瞞著我們的關係。”

周崇月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鬆開放在她頸後的手,按下車門鎖:“耽誤你幾分鐘,先把意見統一了。”

雲糯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