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仇而反朝,那麼他便成了社稷的罪人。
眼下,他有什麼理由不鎮靜,不從容?即使被廢,他亦無愧天地,是殷家負了他,不是他負了殷家。
他騎在馬上,凝視著殿門。皇帝不來,他便不下馬。
靖江王在門內看了片刻,與司禮官道:“還不快快去通知皇上和太子殿下?”
司禮官們終於回神,紛紛往殿外跑去。
大殿里人數龐大的宗親與單兵匹馬傲倨於空地上的殷昱,這情景像極了對峙。
此刻的殷昱不像個養尊處優的宗室子弟,更不像個庶民,而像個乘龍而來的戰神。
殿裡明明有包括鄭王在內的許多個他的長輩,卻沒有一個人敢出面去請他下馬進殿,他們在這樣雄霸著整個廣場的他面前,竟然有些自慚形穢。偌大個廣場像是並不足以容納他的氣勢,那些筆直站立著的羽林軍們,恍惚間成了他麾下計程車卒。
在天上變幻的風雲作背景下,他縱馬而立的形像立時像是刻畫在天幕裡了。
什麼叫君臨天下的王者風範,他們隱約已知道。
司禮官們在半路上迎到了皇帝和太子,聽說殷昱到來,大妝的太子妃似有些弱不勝衣,身子在鳳冠下微微晃了晃,太子伸手將她的手攢住,一道往大殿去。
太監們高唱皇帝等人駕到,緊接著華蓋幾頂從階下緩緩升上,伴隨著鐘鳴角號,微佝著身子的皇帝緩步上了廡廊。
殷昱下了馬,走上階前,與眾人一道跪地山呼。
皇帝看了眼殷昱,說道:“進殿。”
太子妃隨在皇帝與太子身後噙淚往殷昱看來,殷昱揚了揚唇,無言地衝她大拜了三拜。
太子妃含淚笑了,低頭擦了淚,抬頭又是一臉端凝。
祭拜之初自是由宗正宣讀祭文,而後皇帝宣讀祭文,太子宣讀祭文,之後鐘鳴鼎響,按長幼分次叩拜。
太子這輩的跪過之後,到了殷昱。
殷昱在眾目睽睽下撩袍拜倒,說道:“草民殷昱,奉旨叩拜殷氏祖先。祈求祖上佑我大胤江山永固,社稷永昌!”
聽得“草民”二字,議論聲起來了。
大家都在屏聲靜氣聽他如何自稱,按理說他如今這樣還能得到皇帝宣詔祭祀,很該就坡下驢在列祖列宗面前承認自己是宗室子孫才是。如今天下是他祖父當家,皇帝要是不說,旁人還能說什麼?當然鄭王也許會有幾句牢騷,但是旁邊這些人白吃乾飯的麼?自然會察言觀色順著皇帝意思說話。
可是他非但沒這麼做,反倒還自稱草民,這是什麼意思?成心讓皇帝下不來臺麼?
皇帝眉頭果然皺起來。
鄭王一臉得意。
司禮官接著說下一個。
而殷昱起了身,走到皇帝跟前,拜倒道:“殷昱奉旨祭拜完畢,還請皇上恩准出宮。”
皇帝臉上沉得能擰出水來,說道:“朕還有話問你,祭祀完了隨朕回宮。”
也知道沒這麼容易,殷昱稱是,站到了一邊。
門下磨得新亮的銅鑼上,映出他的面容,自信而無懼。太子盯著銅鑼看了會兒,緩緩把臉轉回來。
等到全部程式進行完畢已經將近辰時。
到了乾清宮,太子夫婦與鄭王等幾位宗室近親都在殿外等候。崔福送殷昱進內。
皇帝喚了殷昱上前,且不說話,先接過張珍奉來的參茶喝了口,然後才看向殷昱道:“朕聽說朝中幾位老臣府裡都有待嫁的閨秀,你也老大不小了,雖說犯有大過錯,可終究是我殷家的子孫,朕給你指門婚,讓護國公府替你作主行聘納之事。”
殷昱沉著地道:“回皇上,草民已經訂了親,四月裡就要正式迎娶了。”
皇帝道:“是嗎?你訂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