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拍了下她的肩膀表示安撫:“就是你理解的意思,胡家倒了,而胡家人再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曾經你為奴時所有討厭的人,都不會再來摻和你的日子了。”

“不論是錦州還是安國別的州府,阿福以後都不必再有這樣的顧慮了...”

說到這,原本放在程福兒肩膀上的手下移,許之握住了她的手腕:“所以,現在可以考慮和我在一起了嗎?”

夜色下,儘管只有微弱的油燈之光,但許之的眼中的明亮依舊讓人難以忽略。

手腕處連線的血管,在感受到另一個溫度後,傳回了心臟,程福兒好像被燙到了一樣,她連忙後退了好幾步,呼吸已經不穩了。

好在許之之後沒有再靠近,他就站在原處等著一個回答。

在良久的沉默中程福兒突然笑了下,許之也跟著她笑了出來。

“其實從你推門,我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的答案,不過我還是想聽阿福親口說出來。”

程福兒無奈:“你的讀心術又精進了不少...”

“別的我都無所謂,只有你,我不敢有半點失誤,我只讀你的心…”

許之說完又收起了笑:“阿福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一句。”

程福兒抿唇嘆了口氣:“許大官人都下凡來了,我怎麼也該考慮考慮了...”

“那我之前的荷包是不是能戴起來了?”許之臉上的笑有些控制不住的燦爛。

“是...”

兩人對視大笑,忽然遠處傳來砰砰聲,十幾簇煙火瞬間升空,絢麗的明黃色花朵在空中肆意綻放。

程福兒看著一切愣神。她人膽小又添怯懦,前方有荊棘,她是能繞開就繞開。

她可以縮在一個角落裡,數著幾塊碎銀子度過終生,從不敢渴求安穩之外的念想。

可偏偏有人揣著她的念想,掃清一路荊棘來到了她的眼前...程福兒看著許之的側臉問道:“這又是你算好的?”

許之緊握著她的手,眼中帶著些得意:“當然。”

在他許之的世界裡,前面二十多年如提線木偶一樣度日,牽引著他的有兩條線,一條是讀書科舉入仕,一條是丈夫就應該愛妻子。

他從沒懷疑過這兩條指引線的正確性,他一直踐行,即便在翰林院時他拒寫青詞被同僚排擠,在撞南牆的路上即便是頭破血流,他也從未懷疑過。

可偏偏程福兒一上京就質疑了他“丈夫就應該愛妻子”的信念,他對程福兒已經深種的感情,讓他頭一回在被困住的繭房中有了掙扎的念頭。

愛妻子和入仕做官有了衝突,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於是他自請去了永嘉,算是逃離,也算是頭一回嘗試自已想做的事。

在永嘉治水後,他徹底清醒了過來,忠誠於那樣的君,賣身於那樣的朝廷,這不是他想做的。

在無數崩塌的信念中,只有喜歡阿福這一條從沒變化過,於是他堅定走上了這條路。

許之的手攤開在程福兒面前,視線沒有一刻從她的臉上離開,而程福兒這次沒有考慮太久,便將自已的手搭上了他的手。

另一邊安南府最大的渡口上,陶子重攙扶著黎晚舒登船:“怎麼偏偏選在晚上走,你也不怕掉水裡。”

黎晚舒沒猶豫直接打了身旁的男人一下:“陶子重你說點吉利的話吧,晚上走,睡一覺就能到青州了這多好。”

這次分家之後,大哥黎鶴川直接來信說幾年內都不回了,他要在北境拓展黎家的生意。而二哥黎景川被調任到盛京之後,她三哥黎淳也跟著一起去了。

不僅是打理盛京的鋪子,更是為二哥做後盾和助力。現在黎家就剩黎晚舒她自已,跑錦州的事自然也只有她能擔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