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馬車在一碧千里的草原上行了大半日，下午時，進入隘口。
馬車行駛得緩慢下來，七爺看洲著窗外一片蒼茫的廣袤土地，感慨萬千。這裡是當初他與三哥奮力打下的江土，曾逼迫契丹王在此簽下了割讓協議。如今霸業還在，三哥已西去。他對窗外侍衛沉聲道：“馬車在此停下過夜。”
“是。”內侍一聲尖嘯的呼聲，整個馬隊停了下來。
此處四面都有小丘，風吹草低，一望無際的綠波盪漾。青青草原上的羊群在綠草如茵中漫步，就像瓦藍天空上的朵朵白雲。它們旁若無人，悠閒自在地埋頭吃草。
馬鳴風蕭蕭，殘陽如火般嬌嬈。
月娥跳下馬車，與扎哈一道往草地上的斜坡處走去。幾隻白花花的羊兒低頭吃草，並不怕生人靠近。
一隻白胖胖的小羊羔咩咩叫著跑來跑去找媽媽，跑到了月娥腳邊溫順地趴下，太可愛了。月娥伸出手想抱抱它，小羊羔伸長脖子，頭在她手心裡蹭了蹭，並不拒絕。
月娥開心極了，抱起小羊羔轉了幾個圈，一隻母羊咩咩叫著跑了過來，眼睜睜望著月娥懷裡的小羊羔。
羊兒以為月娥要跟它搶寶寶，賴著不走。月娥哈哈大笑，它們真是太聰明，太通人性了，她捨不得放下。
“那是它的孩兒，它叫你將小羊羔還給它。”扎哈比劃著。
月娥笑著放下了小羊羔，母羊立刻帶著小羊羔就往前跑。月娥在後面嘻嘻哈哈地追，追了幾圈，跑得累了，她就坐在草地上看羊兒吃草，同它們玩了一會兒，哼著小曲兒去小溪邊洗手。
桑嘉在不遠處好笑地看著她玩，慢慢也往小溪邊走去。
突然，地動山搖般的吶喊聲從四面八方像潮水一樣湧來，箭矢猶如暴風雨般呼嘯著從天而降。整個天空全是黑壓壓的飛箭。
營隊裡的兵士被這突如其來的埋擊驚住了，一時間人和馬大亂起來。鋪天蓋地的箭矢穿透兵士們的軍衣鎧甲，有的滿臉是血倒地，有的渾身血汙踉踉蹌蹌尋找地方逃竄躲避，在他們身後的草地留下一串血腥的足跡。
大片的兵卒和馬匹在慘叫，悲鳴中斃倒在噴湧的血汙之中，空氣裡全是濃重的血腥味。
“娘子，快臥地。”桑嘉在遠處驚慌地大喊。
月娥在溪水邊睜大驚嚇的眼睛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聽到桑嘉的喊聲方才回神。她立刻匍匐在地，雙手抱住腦袋，嚇得簌簌發抖。一支支利箭從耳畔呼嘯而過，四下全是不絕於耳的哭喊聲和慘叫聲。
有人奔至她身邊，雙手揮舞長槍，金戈交鳴聲響徹天地，將向她飛來的箭矢打落在地。
月娥嚇得肝膽俱裂，不停發出驚恐的尖叫，雙手緊捂住耳朵，跪伏在地上。
她將臉埋在草地上，不敢抬頭看，怕抬頭被亂箭射中臉頰，破了相比死還難受。
她哭著問：“發生何事了？”
來人無暇搭話，咬著牙關拚命揮舞長槍，將手中長槍舞得呼呼生風，跟風火輪一樣，才勉強護住趴在地上的月娥和自己。
月娥被來人抓住胳膊狂奔，不時踩著地面上橫七豎八被飛箭射倒的傷兵和已死去計程車兵屍身。
那些兵士汙漬斑駁的臉上全是驚恐和絕望。夕陽下的草地上空，迴盪著哀嚎聲，哭喊聲，和戰馬的悲鳴聲。
成群的牛羊，還有各種動物受到驚嚇，在草地上亂竄，紅著眼睛的黑牛見人就用牛角頂上去。
月娥被一雙強健有力的手抓住胳膊帶著奔跑。來人腳下生風，她也被帶著腳下生風，逃過一處又一處混亂不堪的慘烈場面。
她在抱頭鼠竄的逃跑中，來不及顧及與救她的人說話，一雙眼睛在屍橫遍野的草地上東看西看，尋找那隻小羊羔，終是沒有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