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嬈退後了一步,將頭轉向一邊。

月娥訕訕地退回桌邊,咬了一口饃,他說得對,無論如何得吃飽再說。

也許遼國人知道了是自己製作的火器,個個都恨毒了自己吧。其實遼國人也是一樣的人,他們也一樣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若不是戰爭,自己何曾忍心傷害他們。

唉,為什麼要有戰爭呢?我本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她開啟水袋,喝了一口淡淡清甜的茶水。抬眸見芙嬈盯著水袋看了一眼,低下頭去。

月娥伸手將水袋遞到她面前,友好地問:“你要喝水嗎?”

芙嬈盯著這個水袋搖了頭,將臉轉向一邊去。這是她為王爺做的水袋,為王爺精心準備的甘露,沒想到王爺轉手就給了這個婆子。

“你吃過早飯嗎?這麼多饃,我也吃不了,你也來吃一個?”月娥友好地將饃往前推了推。

她看到芙嬈眼中的疑惑。

芙嬈還是搖頭,咬緊牙齒,又退了兩步。

“你若沒吃過早飯,這麼站著,盯著我看,我難以下嚥。”

芙嬈看了一眼桌上的饃,又盯著那張嚼動的嘴,嘴巴微張,欲要開口。頓了頓,終是默不作聲地走了岀去。

月娥撇了一下嘴,這饃不會有毒吧?

他還沒達目的呢,不會這麼快要了自己的命。

唉,與這個女人相處,真累,自已早晚得成啞巴。

她啃完了一口饃,用昨夜的那桶用過的浴水,打溼手帕,簡單擦了一下眼睛和耳朵前後,洗了手,算是洗漱了。

門外一陣響動聲,阿松進來了,對月娥道:“拔營起程了,娘子,隨我一起走吧。”

月娥站起身,將水袋掛在腰間,隨他走出帳篷。

昨日騎的那匹駿馬已低頭站帳篷外,似跟她熟了,搖著長尾巴。

月娥上前去輕輕摸著它的髦毛,馬兒在她的手掌裡噌了噌馬臉。

她真後悔沒將剩下的兩個饃帶出來給它吃。

月娥騎在馬背上,極目眺望,入眼處,黃沙漫漫連線天際,鬼見了都發愁。

阿松拉著馬韁,低頭走得很快,他喚月娥上了馬背後,就再也不說話,月娥更沒有說話的興趣,兩人全程無語。

到處是單調的黃沙,一眼望不到頭,似乎是永遠也走不出去。

蕭蕭風過,捲起漫天黃沙,天昏地暗,茫茫沙海留下了他們一串串清晰的腳印。

七爺坐的馬車由眾多遼軍簇擁著,走到了遠遠的前頭。

一去紫臺連朔漠,獨留青冢向黃昏。

一目荒曠的悲壯,一目無邊的遼闊。月娥垂頭喪氣,滿目哀傷。從今以後,自己面對的將是漫漫征途,不知此生還有沒有歸期。

中午的烈日氣溫極高,曬得沙漠直冒煙,曬得她頭昏腦漲。

她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沒有將水袋開啟,在這樣的沙漠裡,喝口水也會喝進去半口沙。

她將裹露在外的肌膚全縮排衣裙裡。幸虧有一張面具,不然自己的臉不知被摧殘成啥樣。

七爺的馬車停了,他掀開車簾一角,看到了馬背上佝僂著腰的月娥,似在低頭啜泣。

風沙將她的數縷長髮吹起,她羸弱得如一把隨時會被吹走的枯草。

她以眼見的速度在消瘦,離了那安逸富貴場,便如嬌花脫土,凋零而亡。念及此,七爺心裡一驚,嚇了一跳。

“快去叫阿松牽馬過來。”

“是。”車簾外的侍衛應道。

月娥眼前發黑,恍惚中一隻手伸向她。

“娘子,下馬吧。”阿松伸出了手。

月娥強振精神,搭著他的手艱難的爬下馬背。腳站在沙砂上,有些搖晃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