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微光,屋裡並沒有點燈。
少女臨窗而坐的身影單薄柔弱,滿初沉默良久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廷尉府作鳥獸亡,沈相即便尋到天師也被牽扯進去,紀鴻羽似乎不打算容忍這樣狼子野心的三朝老臣了。
窗外拂來風聲,姜藏月微微垂眸,神情淡漠凜冽研磨著手上的香,瞧著比從前的更是複雜許多。
“師傅。”她眼神冷峻:“廷尉府不復存在,沈府不會再與其互為敵人,這桿秤也不再平和。沈傅和紀鴻羽都盯上了師傅,為了制衡所以藉著安樂殿一介女子挑起是非的緣由讓師傅去承清殿伺候,不過就是一個藉口。”
姜藏月將香粉裝進白玉瓶。
“你是怕我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可這是最好的機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姜藏月指尖在桌案上畫了一個圈。
大約還有一個時辰,因為承清殿一應事物都是高顯在伺候,是以給了這麼寬泛的時間。
安永豐之死不過熱議幾日並未濺起什麼水花。
倒是沈傅被禁足丞相府發落二十大板,這已經丟盡了他老臉。
是了,狗咬狗的戲碼是真的很好看。
沈傅想要借她的手除去安永豐,她答應了,只不過罪名是落在他自己頭上罷了。
聰明反被聰明誤,這事兒薛是非也提過一嘴。
“青衣,其實我知道一開始你就在算計我。”薛是非屈著一條腿斜躺在樹幹上,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笑眯眯:“可這事兒是我心甘情願,安永豐也是我的仇人。”
“你將仇恨當成你所有的目標,可想過等大仇得報之後又去做什麼?”
“與其向我道謝,不如先問問自己。”
他說得開門見山。
姜藏月只覺屋中有些悶熱,推開窗涼風一吹總算清醒了些。
外面飄著零星雨絲,順著窗臺落在掌心,很快又落到地上。
滿初倒了些熱茶:“沈氏與廷尉府兩敗俱傷,算來咱們並不吃虧。只是師傅要去承清殿一事並未告知殿下。”
“也不是次次都有這樣的機會。”
“師傅與殿下合作,我瞧著殿下很重視師傅。”
清茶漸涼,談話繼續:“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自己更值得信任,也沒有誰會心甘情願任人驅使。”
“可既然是合作,索取些什麼不是理所應當?”滿初反問:“否則師傅當初就不該伸手拉他一把。”
“這都說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總不能殿下視若無睹?”
姜藏月指尖蜷了蜷。
“滿初姑娘所言甚是,姜姑娘實在見外。”
片刻後,得了她允許,奴婢們入屋掌燈,奉上點心及書卷,這才悄無聲息退下去,青年踏進屋內。
姜藏月抬眼:“紀殿下怎麼過來了?”
紀宴霄照樣為她沏茶,這才含笑:“沈傅雖然禁足捱打,但依舊沒倒下。”
姜藏月頓了片刻。
是了,沈傅還有籌碼,在他巧舌如簧之下,安樂殿還是有最大的嫌疑,安永豐之死栽贓給沈傅不過是個緩兵之計。
眼見著有正事要談,滿初悄無聲息退出屋外。
“你可以栽贓給我。”紀宴霄瞧著少女清冷眉眼。
“你想去承清殿,那裡有你安插的棋子高顯,若是能要你的命,沈傅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定會趁機再訴苦。只有將他徹底放在紀鴻羽面前,才能將其置於死地。紀鴻羽忌憚沈傅也忌憚我,必然會在中間找一個制衡之人。”
“他見我重視你,又見沈傅被一個女子挑起矛盾,反而會挑唆重用你,又不會擔憂女子玩弄權勢。”
茶水熱氣氤氳遮掩少女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