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汴京的茶樓酒肆聚集了不少書生才子,在其中侃侃而談。

一身形肥胖男子,坐下後搖著扇出聲,他說:“想必昨夜的事兒大家都聽說了。”

那自然是聽說了,廷尉府安大人害得前太子剜眼而亡,昨夜沈相爺以牙還牙將安大人給凌遲了。

那場面見到的人非得把隔夜飯都吐出來,今晨暗刑司的人去抬屍體,連常年辦案的錦衣衛都忍不住吐出了黃膽水,可想而知有多不成人形。

這都說安大人秉公執法,沈相爺和藹可親,如今看來不過以訛傳訛,說不準都是一路心狠手辣的貨色,之前那太子還生剝人骨,誰又比誰好到哪裡去,不過是如今被揭示出來罷了。

正說著,茶樓屏風後又出現一個面容儒雅的青年,一身月白長袍,腰間掛著繡山水的荷包墜著流蘇,大家夥兒都看過去。孔青面帶笑意,這才說:“兄臺所言甚是,此事聖上定會給出一個結果。”

眾人附和,孔青其人學識淵博,滿腹經綸又得汴京才子尊崇,是以他說的話從來都是有重量的。

“就算聖上病重,那沈相爺和安大人也不能如此亂來!”又有書生站起來:“私自對人凌遲用刑,按律當誅,可人家位高權重,誰敢?誰敢去說這話?聖上是宅心仁厚了,可朝堂之上誰敢與這樣的劊子手相處,這叫文臣武將豈能不彈劾沈相爺?”

“說得有理,這手段也太害人了。”有書生說。

“眼下丞相府還沒有動靜,沈相爺今日稱被栽贓陷害,氣病了都未去早朝。”又有人說。

大家群情激奮:“我看沈相爺是心虛,這法不責眾,咱們該聯名上書暗刑司,讓顧指揮使問一問聖上!”

“孔公子覺得呢?”

孔青很是平和:“此事的確需要一個結果,咱們都是平人,如何能鬥得過權貴。”

許是這話點燃了青年書生們的一腔憤懣。

“孔公子不去,我們去!”

“對,我們去!”

……

沈相今晨被彈劾,而昨夜的安永豐才初窺到真相。

小佛堂燈燭晃眼,安永豐帶著藏好的東西準備奔逃,一抬頭入目的先是一抹青衣,再往上是一隻握著彎刀的手,指尖白皙,繼而是一張瑩瑩如玉又熟悉的臉。

外邊還颳著風,堂內又悶又熱。

姜藏月看著眼前人沒什麼情緒,只是忽而又想起了很久遠的事情。

逐鹿者,不顧兔。

爹爹與她談及道理時,她剛過了五歲生辰。手裡還捏著一串糖葫蘆,只記得那味道好甜。

爹爹問:“月兒有話跟爹爹說?”

姜藏月咬了一口糖葫蘆,脆糖在口中化開,說:“逐鹿者,不顧兔是什麼意思?”

爹爹寵溺一笑,將她抱起,說:“我們月兒小小年紀也能問出這麼深邃的問題?簡單來說就是想要成功,要盯緊目標,全力以赴。”

姜藏月晃了晃小腿,又咬了一大口,手摟住姜彬安的脖子笑:“所以爹爹很認真的在當大將軍,幫皇伯伯做事喲。”

她在想,她往後也要盯緊目標,全力以赴做好一件事。

如今她正在做。

姜藏月微微偏頭,看著安永豐,目光淡淡。

安永豐的動作停在原地。

他手上狼狽抱著木盒,髮絲略顯零亂,大約是煩心沈相之事一夜未眠而顯得憔悴蒼老,待看見她時,更是一驚:“姜月?”

“不。”

“是姜藏月。”姜藏月只言。

安永豐面色一白:“你沒死?”

姜藏月垂眸。

“你信不信老夫喊一嗓子直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安永豐聲東擊西,手卻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