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是第幾個晚上了,天光很美,是那種煙青色和粉紅色的漸變,但如果你每天都只能看著這天幕無法入睡,那你也可能像我一樣絕望。

就是那種感覺,你的腦子和身體都告訴你應該入睡了,但你就是不能睡著;哪怕是藥物入眠,也會被無盡的噩夢重新喚醒。

我老是夢到一些血腥的殘酷場景,比如說露出頭骨的腦袋,斷肢與血漿,還有四濺的白色腦漿。

漸漸的,我感覺自已越來越不對勁。

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已的內心被關進了一個只能從裡面開啟的鐵皮紙殼箱,無法摧毀,我能清楚地感知到外界的事物,外界的聲音,但我的內心無法做出正確的回應,就像是被架空的皇帝,不能掌管自已的心思。

內心裡那個小小的我只是自已呆滯著,消化著永遠消化不完的情緒。

而更為恐怖的是,面向外界的那個我並不受那個小小的我的指揮,她自已有一套行為標準,能準確的與人交流,也能完成那些讓我很有負罪感的任務。

不安、恐懼、消極慢慢地包裹住了我,那種冰冷的、孤獨的感覺。

我不知道這能和誰去說。

直到那一天,我開始失眠,極其嚴重的失眠。

哪怕是藥物都無法抑制,我只能整夜整夜地盯著天光,等它消去粉的青澀,長成鋪天蓋地的陽光。

我也開始害怕陽光,變得更加喜歡在荒蕪的黑暗中爬行,像蛇一樣,感覺不到任何溫度,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心中的盒子也越封越密。

我逐漸喘不過氣來了。

所以我想到了一些不該想到的事情。

Suicide

我想過無數種方法。

跳樓,那些從高處落下的感覺,我很討厭,而且遺體都不完整,血漿四濺。

上吊,那種吐出來的舌頭,還有突起的眼球,咦——,更不用說我這種幾乎不會被發現的人,到時候掉在地上,想想就可憐。

跳河,跟跳樓差不多,而且泡水以後會腫脹。

至於槍,怎麼可能,我懷疑我這症狀一半得是這玩意導致的。

所以只剩下割腕和安眠藥兩種選項了。

嗐。

安眠藥現在不好買啊,得開處方。

我不想和別人接觸。

所以,我拿出那把刀。

這把刀跟了我很久了,雖然不鋒利,但也對得起我這一念想了。

我洗了個澡,穿上我最常穿的那一身黑衣,把電視調到我最喜歡的《這個殺手不太冷》,就讓它迴圈下去吧。

第一刀,橫割在手腕上,我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疼痛,一點點的血絲滲了出來。

第二刀,還是在手腕上,加深了傷口,血流得更多了。

我心滿意足地眯起了眼睛,電影正放到馬蒂爾達跟里昂說想成為一名清算人的情節。

但是,在他們因為馬蒂爾達的冒失開槍需要搬家的時候,我發現手腕上的血不流了。

對了,我記得手腕上的血是要泡在水裡才不會凝固。

但是我看了看自已家的淋浴噴頭。

沒有浴缸,就很抗拒了。

唉,主要不太有用過刀子,對槍倒是很有感覺。

所以,得想個別的辦法。

要不,就脖子?

但是動脈在哪裡啊...我伸出兩根手指(不是割過的那隻手),在脖子側邊按著,直到摸到那個跳動著的東西,大概這個就是了吧。

我慢慢舉起刀,按了上去,一拉。脖子上的皮比我想象得要硬,我微微加了點力氣,第二刀下去。

很奇怪,一開始流出的血是冷的,難道我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