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鴻仰頭喝了一大口酒,繼續傾訴:“你好像離京墨很近,又總是把他推得老遠。他連你心裡是不是有他,都無從得知,好像有,好像沒有,他老說他被折磨瘋了,可他不敢瘋,他怕他一瘋了,就徹底沒戲了。”
汪以芙往後坐了坐,靠在柵欄邊,縮起自己的腿,抱著膝蓋喃喃道:“我們,本就是兩條道上的人。”
“你在宮裡有難處,論不了這些兒女情長,我明白。我只想知道,你心裡有他麼?”
“嶽大哥,既然我們之間不能有兒女情長,我心裡有沒有他,又有什麼要緊的。”
“可你知道他心裡有你,是吧。”
夜深人靜,忽而一下一點兒聲響都沒有,一陣風不知從哪裡來,把燈籠的微火都吹滅了。
沉默就是汪以芙的回答,她很早之前就知道杜京墨的心意,但是那不重要,沒有她的仇恨重要,沒有她娘一生的迎風流淚,犧牲自己救她一條命重要。
放下所謂的仇恨,跟著杜京墨只顧著自己一個人的小日子好,她是做不到的。
“嶽大哥,哪怕我們心裡有彼此,也不過是有緣無分罷了。若不是因為我的心事,我遇不上杜太醫,可正因為我的心事,我便不可能跟了杜太醫了事,事關生死,我也不願意連累他。”
“到底是什麼事,都論上生死了?以芙,你不能說得更清楚一些麼?”
“若將一切說清楚,能讓我娘活過來,能讓我和我娘不受委屈,我何必不說。嶽大哥,你小時候在佛寺,沒有聽過眾生皆苦這話麼?”
“眾生皆苦,還不懂得要在苦中作樂,這日子還怎麼過呢。”
“這話,你多跟杜太醫說一說,日子本來就苦,還非要在苦中攪和作甚。”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麼追求自己心愛的姑娘,非得是苦呢?若這姑娘心裡沒他,才是苦,若這姑娘心裡有他,非得讓他苦著,不是太殘忍了麼。”
“哪怕是兩情相悅,也不見得能舉案齊眉,哪裡就不苦了。”
汪以芙開啟了那小罈子酒,豪邁一飲,嶽鴻也喝一大口,繼續問道:“我再問你,若你的事情解決了,可有想過以後?”
“我不想那麼遠,眼前的事尚未有個定論,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將來與京墨離開宮裡,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造福一方平民,如何?藥食同源,你與京墨,或許本就有這個緣分。”
“嶽大哥,咱們不說這些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有以後,就好。”
嶽鴻在馬房守了她一晚上,汪以芙雖然睡不好,後面因為那一口酒也倒地躺下了。
天矇矇亮的時候,有人輕步走來,嶽鴻真如他所說,一有動靜就醒,一個翻身到後面馬群中躲著去了。
來的人輕聲把汪以芙叫醒,是沈慈,她趕早來把氈子毯子等物都收走,又給了汪以芙一個溼帕子擦擦臉,沈慈走了以後,嶽鴻也回去睡覺了。
汪以芙紮紮實實在馬房被關了三天,陳嬤嬤一點兒情面都沒留。
晚上天黑,沈慈和許心言就來送東西,天矇矇亮,沈慈就來收走,好在晚上也沒人巡查,汪以芙猜測是第一天周嬤嬤給馬房太監交代過,放她一放。
第二天杜京墨來了,帶了一碗藥給她,還要守她一晚,讓嶽鴻給勸了回去,說他這身體只怕連以芙都頂不上,不如回太醫院看看還有什麼藥可以用,如此,杜京墨也陪到快子時才走。
第四天下午周嬤嬤過來放人,把她從柵欄裡放出來,周嬤嬤審視她許久,方問道:“大人讓我問你,知道錯了麼?”
“知道了。”
“你錯哪兒了。”
“不該頂撞大人。”
“你還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