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京城最古老講究的老城區,這個街區的建築群,被列為文化保護區,所以這裡住著京城最早的一批有錢人。

那時候他們有格調,有品味,對自己的住宅也講究。

那時候的居民也多數為“人上人”,可惜很多人被捲入時代發展的洪流裡起起伏伏,大多數都落寞了。

一開始大家還把希望放在拆遷政策之上,等待著拆遷之後賺一筆,可惜後來列為保護區,拆遷也沒有希望。

這裡保留著生活最原始的面貌,道路很窄,房子也很擁擠,甚至生活在這裡的人,有能立買房的也早就搬走,留下一套舊房子當祖宅,出租給有需要的年輕人,賺一筆外快。

南陽街,京城最有名的城中村。

家家戶戶守著天價房產,卻只能出租不能售賣。

任喬安下車以後提著包,一步一步往裡走,路過了很多繁雜的人群,走過在門口喝酒吃螃蟹休閒渡日的老大爺,最後停在裡面的一個木門口。

木門不大卻有些年頭了,黑色的漆已經掉的所剩無幾,露出裡面木頭本身的顏色,門沿兩邊,春節貼的春聯已經退了顏色,讓整個門看起來更破舊。

這是她的家,她曾經令人羨慕的家。

可是現在,門從裡面橫閂拴住,她想進去,需要敲門,要得到裡面人的准許。

任喬安靜靜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聽到裡面有聲音,說明院子裡有人,這才抬手敲門。

“來了,請稍等。”

門裡面,一個沉穩的男聲響起,然後從裡面開啟一扇門,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

看見門外的任喬安,他先是驚訝,然後是開心,道:“大小姐,你回來了。”

任喬安禮貌一笑,打招呼:“汪叔叔,晚上好。”

汪叔叔名叫汪鵬,原來是她爸爸的司機。

自她爸爸出車禍,媽媽死亡之後,汪叔叔從給她爸爸開車,變成了她爸爸的專職生活助理,跟著他爸爸也快二十年,算得上是他們家的老員工,任喬安也要尊敬他幾分。

小時候任喬安內向自閉,任喬安對他尊敬卻也疏遠,並不算熟悉親切。

但汪鵬卻不一樣,看見任喬安主動回家,很是激動的開啟另一扇大門,說道:“老爺在家裡很想你,你今天好不容易回來了,一定要和老爺多說說話。”

任喬安偏過頭,透過汪鵬和門口的縫隙,看著自己住了十幾年的家裡,院子裡那一棵種植快二十年的梧桐樹枝繁葉茂,樹下她的爸爸坐在搖椅上,旁邊放著一壺茶,還有一個小泥爐子在烤肉。

他年輕時,是一派風光無極的少年郎模樣,現在人過中年,仍然在一眾同年人裡氣質出挑,歲月沉澱的熒幕帥哥,只見一面就令人用餘生回味。

大概,不會有人能想到,在這個破舊老街道,房子看起來快要塌了一樣,交通條件很差,差到稍微有條件的人都搬走的地方,還住著在京城能夠呼風喚雨的人。

她的爸爸,喬安集團董事局主席,任鴻琛。

他坐在躺椅上悠閒的搖晃,享受黃昏樹下的涼爽和悠哉,唯獨一條左腿的褲腿空著,是他唯一的缺陷。

茶几上點著一縷沉香,稀世珍寶陰沉木手杖靠在桌旁,上面雕刻著細緻的龍頭紋,時刻顯示著主人的富貴非凡。

他對面坐著另一個女人,她行為舉止優雅從容,眉目之間香培玉篆,即使是上了一點年齡,也遮掩不住她年輕時是個讓人挪不開眼的美人。

是那種能夠哄的男人神魂顛倒,拋妻棄子的美人。

一個茶壺,兩個茶杯,兩雙筷子各夾一片烤肉,彼此吃下去之後,端起茶杯相碰任再飲下。

這樣美的畫面,喬安突然就不想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