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拂來,蕭瑟且涼,撲上面頰時,帶著秋時獨有的寒意。
蓮兒緩緩抬起了頭。
天上雲遮月,淡薄的絲絮般的月華拋灑而下,銀輝清淺,讓她想起了白霜城恆久不化的雪。
“過了這個路口,姐姐便走罷。”
“我有你們要的東西。”
兩個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雖然語聲皆很輕,卻令得巷中的岑寂也似是被震動了一般,泛起層層漣漪。
蓮兒吃驚地望著衛姝,雙目張大,而衛姝卻是神情淡定,與方才並無不同。
就在蓮兒開口前那一剎,她終是窺破了對方的用意:
引自己入局,或許還要再行一個移禍江東之計,最終將那些異國人的視線拉到自己身上,以使蓮兒本人(很可能再加一二同袍)徹底脫身。
至於那盯梢之人,自然也非倭國海寇。
他們是西域人。
畢竟那樣貌太過鮮明,一眼便知。而其國屬則暫不可考,衛姝只能依據大宋如今的時局推測,追蹤者很可能來自遼國。
遼、金兩國,乃是大宋外患中最難應付的兩大敵國。
而相較於金,遼國立國時日更短,僅有三年。
三年前,西域諸部忽有異軍突起,一舉吞併十餘部族小國,建國為遼,其國主為耶律氏,據說與金國老皇當年有得一比,亦是一代雄主,且因其正值壯年,野心勃勃,對大宋這個中原鄰國有著毫不掩飾的覬覦之意。
若遼、金聯合,則大宋危矣。
衛姝在初聞此事時,便生出了這個念頭。
惜乎她這一年多來偏居東隅,對時局所知甚少,上述這些還是在來到汴京之後才偶爾聽聞的,也只是一個大概罷了。
明知追蹤而來的乃是遼人,卻謊稱其為倭子,可見蓮兒本就別有用心,然而方才她卻又忽然停步,面上神情掙扎,似有傷懷追憶之色,衛姝當即便將前因後果猜了個七七八八,遂發驚人之語,以使蓮兒不將自己逐出局外。
衛姝其實是極樂於入局的。
不入局,又焉能交出手中秘件?又焉能以此為憑,敲開朝堂的大門?
且衛姝也並不介意被蓮兒利用。
縱使貴為天子,也不免有為臣子、為後宮所用的一日,而當年她爬上寶座的那一路,亦是經歷了無數次的利用、被利用、反為我用諸如此類之事,方才行至終點。
好好用朕。
朕也會好好用你的。
衛姝面色從容,在蓮兒詫異的視線中,繼續著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辭:
“你們在真定縣丟失的秘件,眼下在我手裡。”
蓮兒的臉色變了。
如果說,方才她還只是有一點驚訝,那麼此刻她驟然縮緊的瞳孔已然表明,她心中正掀起驚濤駭浪。
蓮兒知道紅鯉囊!
衛姝不由得喜出望外,心下暗呼“僥倖”。
只要對方知曉此事,後續便大有可為了。
“姐姐是說你手裡有真定縣的那個……那個東西?”
好一會兒後,蓮兒方才嘶啞著聲音問道,說話時,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衛姝,眨也不眨。
“對,那東西就在我手上。”衛姝淺笑盈盈,似述平常。
對方語中那個極短的停頓,令她心中越發篤定。
很快地,蓮兒便又丟擲了第二個問題:“那東西是什麼顏色的?”
“紅色……呃,還有金色。”
“何等形貌?”
“魚。”
“姐姐找到機關訊息了?”
“叫你的上官來見我。”
衛姝直接略過了蓮兒的第三問。
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