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煙剛才過來,白朮跟在她身後,他看到她將方寸珠給石蘭,也看到石蘭幾乎癲狂的苦笑。他沒有出去阻止,因他如今,已沒有立場阻止——

昨日白朮與石蘭是一起出門,白朮已成上君,身上已被注入一種特殊的術法,謂之靈君之力。這種力量有助於他探知靈君們的意思,能夠更好地將靈君們的旨意傳達,用在這裡,他便可以比下奴們更輕易地找到霧隱靈君標記過的方寸珠所在。

白朮最先探到那個屠夫,他只是個普通的凡人,要取他的心很容易。接著他又探到一隻靈,它已在山間修煉多年,能夠化出人形。當時那隻靈就在他們停留的舟山,那個屠夫卻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得知結果之後,石蘭問白朮:“你現在是怎麼打算的?”

白朮說:“還有兩顆方寸珠,你和時煙一人一顆。”

“如果有一顆已被人提前取走了呢?”

“我去幫你們搶回來。”

“要是搶不回來呢?”

“……”白朮沉默了。

“唯一的一顆,你是給我,還是給她?”

“我答應過她,我不能食言。”

“可你也答應過我,你會幫我。”

“……”

石蘭明白了:“我知道了,要是真有了這樣的情況,我不會讓你為難,我會去取第三顆。”

“那怎麼可——”白朮想勸阻。

“沒什麼不可以的。”石蘭沒讓他說出話,“這是奉宸宮的生存之道,只要在規則範圍之內,誰能活到最後,誰就是贏家。”

石蘭在白朮的注視下離去,她說她去找那隻靈,讓他去找那個屠夫,白朮有話想跟她說,但這種爭分奪秒的時候,石蘭不會等他,奉宸宮那些想爭奪上君之位的人也不會等他。

很多事,當時不說清楚,後來也就說不清楚了。

距離霧隱靈君說的時間還有一個時辰,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中間,時煙漫無目的地走到地市,又漫無目的來到當中那個花園。

白朮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

時煙與他說:“我現在已無方寸珠了,不會再有人找我的麻煩,你可以先回去休息。”

白朮說:“我剛才已睡過,睡多了頭會疼,正好我也想陪你走走,我們相識許久,我還難得有這樣的清閒。”

時煙在園中階梯上坐下,抱著腿用手指在地上畫圈圈,她悶悶地問:“我把方寸珠給石蘭了,你會不會怪我?”

白朮反問:“要是我一開始就把方寸珠給她,你又會不會怪我?”

“不會。但我會難過。”

“所以她也很難過。”

“……”

時煙沉默了。

方寸珠只有一顆,她和石蘭之間,只能保住一個,她忽然想不明白,要是她和石蘭的位置互換,她是被白朮放棄的那個,她會如何?

她是否也會變成石蘭此刻的樣子,為了自己活,寧可送摯友死?

“大家一直都是這樣嗎?”時煙問。

“一直都是這樣。”白朮回。

“那你為什麼肯對我這麼好?”

“那是因為你我之間從未有過利益衝突,倘若有一天,我與你站在對立面,興許那時的我就是今天的石蘭。”

時煙覺得眼睛裡漲得難受。她把頭埋進膝蓋裡,用膝蓋把眼淚擦去。她知道白朮說的是真話,可就是因它是真話,她才感到無所適從。

“你不要怪石蘭。”白朮說,“那顆方寸珠本來就該是她的,是我固執,只記得要兌現給你的諾言,卻忘了,處在那個位置的她會有多難過。”

時煙淚流得更兇了,也不知是因石蘭突然的背叛,還是因白朮遲到的理智,她的褲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