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來,盛柳看見四周都沒有一個人,遠處,搭著一間潦草的棚子,棚子四個角立著四根搖搖欲墜的竹子,竹子上面鋪著一片稻草,越往棚子靠近,腐爛的味道就越發濃郁,就連帶著面罩,也根本阻擋不了這股惡臭,盛柳皺緊了眉頭。

漸漸的,盛柳看見了棚子外面躺著幾個人,大大擺擺的,一動不動。

走近之後,無數喘息聲在四周此起彼伏,幾乎沒有一個人說話,棚子裡的人瞪著眼睛死死盯著棚子上的稻草,稻草已經發黴了,想來是之前下過雨,溼潤的稻草悶在棚子裡,發了黴,黴味混在在腐臭味裡,更讓人喘不過氣來。

整個棚子裡,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幾乎快要一層壓著一層。

秋天,風吹得很冷,空曠的山旁更是鑽心的涼。

躺在棚子裡的人身上都只穿著單薄的衣服,有些是正迷迷糊糊睡著,就渾身開始腐敗,被連夜抬過來,扔在了棚子裡。

至少有幾百人,擠在擁擠的棚子裡,因為身上沒有褥子,只能靠在一塊取暖。

看著這惡劣的環境,盛柳心底一涼。

悄無人聲,這些將士們被疼的奄奄一息,還哀嚎都發不出來。

棚子旁邊還有一口大鍋,裡面放著半鍋的米飯,都沒有人動過。

要知道,這些可都是上戰場的兵,究竟是怎樣的疼,盛柳不願意細想。

其中一個年邁的老兵,身上披著一床破破爛爛的薄被,被擠在棚子的角落裡,縮成一團,像是襁褓中的嬰兒。

盛柳靠了過去。

似乎感覺到有人靠近,老兵警惕地想要睜開眼睛,可是抬了抬眼皮,便扒拉下去。

老兵的手上生著一片凹凸不平的痕跡,帶著淡淡的血色,但是沒有鮮血涔出來,也不算駭人,盛柳心道。

可當盛柳的眼睛劃過老兵的脖子時,眼神猛地頓住。

血肉幾乎要被翻裂開來,紅的幾乎要滴下血來,呈現處一種腐爛的狀態,在潰爛之上,還蠕動著幾條白色的肉蟲,似乎在撕咬著腐爛的血肉,卻沒有血跡,惡臭就是從這些可怖的地方散發出來。

而這些人的身上,都有這樣的腐爛,從肉裡,往外爛。

盛柳見過死人身上的腐爛,在漆黑一片的土地裡被噁心的臭蟲撕咬,見過在夏日裡暴曬在城樓的人頭,過了幾日,便圍滿了蒼蠅,繞著那顆發著惡臭的腦袋,嗡嗡作響,但是此情此景,盛柳卻沒有想到過。

味道比屍體的腐爛更為噁心,而這些人就這樣聚在一塊,只有喘息的力氣。

盛柳又看了好幾個人的潰爛處,無疑都是一樣。

“小姐?”一個虛弱的聲音傳到盛柳耳邊。

儘管聲音極小,在這樣死亡般的安靜下,盛柳卻覺得震耳欲聾。

盛柳忙忙抬頭去找聲音傳來的方向,可就像是石頭扔進水裡,起初還濺起了一片漣漪,後來,便石沉大海了。

找不見聲音的來處,盛柳細細又將棚子看了一圈。

突然,一隻瘦骨嶙峋的手微微顫顫地抓住了盛柳的衣角,只需步子稍微邁的大些,盛柳懷疑,這人就會被自己帶著摔下來。

那人幾乎是用盡了力氣,死死抓著自己的衣角。

盛柳瞥過眼睛一看。

“你是誰?”盛柳奇怪地打量著面前細聲喘著氣的男子。

男子的臉頰凹陷了下去,高高的顴骨赫然挺立在只剩下一層薄薄的肉皮的臉上,眼皮緊緊閉著,額頭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嘴唇發紫,盛柳覺察出男子想要說話,但是似乎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了。

“剛剛是你喊我?”盛柳輕聲道。

士兵費力地點了點頭,只有一個十分微小的動作。

盛柳道:“你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