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彩江把臥室裡的燈再籠一層紗罩,讓光變得不再刺眼,朦朧而柔和。

“……真的讓杏兒留下來好嗎?”

寒江邊躊躇詢問崔智光,邊給崔智光鴉羽色地長髮搓髮油。

崔智光給自己臉上拍花露:“為什麼不能留?我屋裡又不缺一份給婢女的月錢。”

既然杏兒賣身給的是德慶侯府,那月錢也不用崔智光給,是公中給。

“戚夫人的行事如此荒誕愚鈍,奴婢是怕您會因為這件事招致她的怨恨。要是她得知了詳情……”

“她沒法對我怎麼樣。對她來說,最能打擊到我的手段是什麼?在她的眼裡,無外乎給寧邦彥塞人,想在我的院裡剋扣。得了吧,我又不吃他們家的。”

康國公府甚至還在德慶侯府打了口井給崔智光吃用水,修繕雪斕閣時大部分也是康國公府出錢,最核心的僕婦家丁身契也捏在崔智光手裡。

再說崔智光是下嫁,連德慶侯這個一家之主都要對她禮遇三分,更別提側室扶正的戚夫人。

寒江無奈笑嘆:“是婢子多慮了。那您要庇佑杏兒多久?”

“德慶侯既然已經和戚氏提過要納杏兒為妾室,那他要麼是和杏兒在一起被戚氏撞見,要麼他知道杏兒有孕了。”

崔智光喝了一口熱牛乳,再漱漱口:“無論如何,她在德慶侯心裡有一定份量,經此一遭,她至少不會投向戚氏那裡……對了,趙有丁呢?”

彩江回答:“最近沒放假。但已經摸透了他的住所和當值時間,他住的地方魚龍混雜——要是哪天一戶人家不見了,也不稀奇。”

“嗯,錢莊那裡查了很麻煩……但阻止一個人去錢莊還是很簡單的。”

崔智光打了個哈欠,疲憊地躺倒在床上:“我太困了,先就此打住吧。”

“是。”

床幔垂落下來,安神香瀰漫進來,讓崔智光變得放鬆。

雖然這裡每天都有有意思的事情,每天都能打發時間……

崔智光轉了個身,抱住一個枕頭。

但有的時候,還是很懷念身邊那種所有人被人敞開心靈包容,關懷的感覺……

突然好想回靖陽啊。

她漸漸地,眼皮開始沉重,意識隨著飄香遠去,回到了那個在山林中奔跑的下午。

她做起了夢,回憶起了從前的事情。

她那天在山林裡按照書裡講的佈置好捕獸的機關,想要捕獵一隻大傢伙給家裡人炫耀。

眼瞧著時間差不多了,崔智光高高興興地往山上去。

崔智光興沖沖地在光影和翠綠中奔走,驚喜地發現有一處囚獸的陷洞機關已經發揮作用。

有好東西!

她眼睛冒光地往下面探出頭。

是什麼呢?兔子,鹿,或者是老虎?

老虎有點難辦,還要讓其他人幫幫忙……

她探下身,嗅到一股血腥味。

接著崔智光愣在那裡。

洞裡的不是猛獸。

是人?

“咳咳……”

少年倒在陷阱的深洞裡,原本的衣裳已經被傷口中溢位的鮮血染紅,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他的情況不容樂觀,好像還有骨折,散發出腐敗的氣息。

這裡是靖陽王府的圍獵場,怎麼會有人在這裡?

她藉助手裡的工具,接著崎嶇不平的地勢穩穩滑了下去。

她看見生死不明的少年,沒有絲毫慌亂,像是山貓在好奇打量瀕死的其他動物。

崔智光戳戳少年的臉蛋:“喂,你是從哪裡來的?隨便進入這裡,死了也吃虧哦。”

“救救我……”

少年奮力地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