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他只好糊里糊塗先讓兒媳進門。

德慶侯語氣嚴肅:“但是邦彥,我要你在祠堂以世子和世襲爵位,向先祖起誓——你會給喬氏一個名分,但,一定會敬愛智光,絕不讓府裡嫡庶不分,妻妾顛倒!昌兒不可染指爵位分毫!喬氏永居妾位!否則,我死不瞑目!你要我在地下也不得安生嗎?”

這誓不可謂不重,指責也很重,寧邦彥吞了口口水。

戚夫人又想哭鬧,德慶侯一個眼刀過去:“你要再犯糊塗,我就一紙休書給你,你想好了!”

戚夫人這才啞聲。

德慶侯說一不二,抓著兒子到了祠堂,盯他磕頭上香立誓才算完。

有個婆子聽說這件事,眼珠咕嚕咕嚕轉轉,摸摸自己漲起來的口袋,趁著自己出門採買的機會,悄悄拐進了英水巷。

一家三口出了祠堂,寧邦彥猶疑:“可是阿父,兒子之前糊塗,慢待智光,她肯定生氣了。”

德慶侯沒好氣:“那不是廢話!人家是泥捏的嗎?”

人比人氣死人。

自家這個不肖子,沒有欺男霸女喪盡天良,但真的比上不足:“人家父兄什麼模樣,不說你岳父,就說你舅兄……也不說文武建樹了,臉你贏得過嗎?”

寧邦彥從孃胎裡就不會挑,單個五官拎出來還行,合在一起只能說中上。

寧邦彥想辯駁又無從可辯:“是兒子不知好歹了。求阿父賜教。”

“靖陽老王妃,是孤高畫質冷之人。智光常年在老王妃膝下教養,難免不通世俗,但這不是她的缺點。夫妻之事不急,重要的是,你要學著與她和平相處,求穩為上。你也不要擔心她不通文墨,我打聽過了,她是璣衡君的關門弟子。”

璣衡盛名,寧邦彥也有聽聞:“兒子聽說,那位雖然也是宗室出女,才思敏捷,慧穎非凡,曾是先皇后身側女官,但為人不羈,又是女子,所以至今未婚,只好出家修道。”

“你不可輕視小覷。她可是文德皇后閨中密友,很多國朝律令,還有現如今你洗沐的肥皂,玻璃與鍊鋼的改進之法,也是她想出來的。”

“……說來說去,不還是沒人要的嘛。”

戚夫人不屑。

德慶侯轉視戚夫人:“我懶得和你說那麼多。你如果想讓你餘生還能過安穩日子,就不要插手小夫妻的事情,不求你哄她開心,但你要敢擺君姑的款……呵!別怪我不念舊情,開宗祠,請族老,休你下堂!”

戚夫人嘟嘟囔囔:“人家熬了多年才能新婦成君姑,我倒好,現在還要夾著尾巴做人……”

德慶侯已經懶得再多說一句,看寧邦彥神色,已經知道他聽進去了。

還好,老妻還是給兒子生了點腦子。

德慶侯拍拍兒子肩膀:“七尺男兒,愛好美色不是什麼大過,可你是候府世子,日子還長,哪裡能知道一生所向?去吧,好好和你的妻子過日子。”

寧邦彥凝望雪斕閣的方向,回想起昨日珠光,心頭滾燙起來。

心裡那個紮根的娉婷影子,好像土壤也開始鬆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