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怎麼也得額豁出去一把”的小心思被少爺扒得底褲都不剩,還順帶被嘲諷了演技,他偷偷瞄了一眼旁邊的魏老三,後者依舊眼觀鼻鼻觀心,彷彿腳下甲板的木紋是絕世美人。

顧懷看著他這副慫樣,心裡的火氣倒是消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又好氣又好笑的無奈,這莽漢,忠心是夠忠心的,離開王霸和那座寨子都幾年了,海念念不忘當初王霸一家對他的恩情,有事沒事就要在自己面前提起她,上次來江南的時候他居然還打算把自己綁了扔王霸床上去...這腦子還有這辦起事來的粗糙勁兒,真是幾十年如一日。

他嘆了口氣,那嘆息裡帶著點認命的意味。

“行了,別杵這兒裝鵪鶉了。”顧懷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備船,江南水師裡挑最好的海船,水手、醫官、藥材、淡水、食物,備足,還有,”他頓了頓,目光投向窗外喧囂的港口,“把吉兒也叫上。”

“少爺,那島不遠,順風一天就到了,沒必要...”

“準備多一點總是沒錯的。”

“真要把那小皇帝也帶上啊?”

“這次來江南,他是最開心的一個,以後他就要從這裡起航,趁這個機會早點帶他熟悉一下大海也不錯。”

王五又撓了撓頭,小聲問:“少爺你不生氣啊?”

“有什麼好生氣的?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無非是看我這次偷偷出來,說開的說開,了斷的了斷,卻不準備來江南,所以才著急忙慌地演這出戏給我看,”顧懷嘴角微挑,“如果說一開始還不確定,還真以為王霸就要一命嗚呼,越往南走,你那越來越得意的神情就足夠我意識到這事得真假了。”

“那少爺你幹嘛還...”

“只是突然意識到,走這一趟也不錯,”顧懷嘆了口氣,“關於江南的佈置,我當然可以只給徐縉一份文書,但想了想還是親自來看看,然後和他當面談比較好;至於王霸,上次在倉山...的確是我考慮得有些不周到。”

王五喜上眉梢:“少爺你終於發現沒大當家不行了?”

顧懷瞪了他一眼,幽幽道:“才怪!只是有些事,真的必須得有個了斷了...”

王五縮了縮脖子,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之前汴京裡那個奪門而出的姑娘,再聯想到眼下顧懷的語氣,心裡猛地翻起一陣浪花。

完了,完了,這事辦砸啦!

......

一日後,一艘修長堅固、船首鑲嵌著猙獰鎮海獸首、懸掛著王旗的海軍旗艦“破浪號”,在其他海軍戰船的護衛,以及最精銳的一批士卒操控下,如同離弦之箭,犁開錢塘港外渾濁的江水,一頭扎進了煙波浩渺、呈現出深邃靛藍色的東海。

江南總督徐縉站在錢塘的碼頭上,眉頭緊鎖地目送著“破浪號”遠去,在他看來王爺突然急匆匆地要出海,實在透著說不出的古怪,如今大魏天下幾乎盡繫於王爺一身,如果他出事,那就別提昨天那番奏對中提到的那個橫跨萬里大海的龐大帝國藍圖了,就連眼下的大魏都要分崩離析--海上可從來都不是什麼好去處,雖說大魏海疆已經被黎盛來來回回清掃了很多遍,但萬一...他有心想要多勸幾句,但王爺好像鐵了心要走這一遭,他也只能壓下疑慮,親自挑選海軍中最強的戰船、最好的舵工和水手,只希望王爺能怎麼出去的,就怎麼回來。

初離海岸,海面還算賞心悅目,碧空如洗,萬里無雲,只有輕柔的東南信風推著鼓脹的船帆,發出低沉悅耳的“嘭嘭”聲,偶爾有回港的各式船隻,遠遠眺望到這震撼人心的艦隊,也立刻升帆遠遠避開,海鷗舒展著銀灰色的翅膀,優雅地滑翔在船尾翻卷的、如同巨大白色蕾絲花邊般的浪花之上,時而俯衝入水,叼起一條閃著銀光的小魚,陽光毫無遮攔地灑在廣闊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