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山河有意佳人從來多嬌

水火無情見君方解寂寥

鷹給兒從未親眼見識過如此多的花樣,年輕的心竟一瞬間忘卻了這段時間的苦痛,沉浸於此刻的人間繁華。

周邊挑選細軟商品的都是女子,也許這是山下世界的一個規則。真不知爹當初是怎樣鼓足勇氣與商家周旋,為自己購置那些物件。

整天的奔跑穿梭在山裡、跳躍在溪水間,與原野作陪、與鳥獸為伴,雖淳樸安然,總歸枯燥。向來都是爹帶回來新鮮玩意兒和新鮮事兒逗給自己開心,他嘴又笨,沒有辦法把人們天花亂墜的自賣自誇複述出來。只說,閨女將這東西插頭髮上;說,這根你就往脖頸上繞吧;說,現在她們女娃都穿這花樣褂子,別學你娘素頭素面的。爹的口氣有戲謔,投向孃的眼神裡卻有掩不住的寵慕。

娘自己不打扮,看著女兒一葉一花地添美卻也欣慰,可時常唸叨,俊俏容易招惹上禍端。爹聽得這話,先滿臉不以為然,嚷著誰敢動我的女兒,接著獨個去發洩似的狠狠劈上一大摞柴。哪怕娘緊著說夠了夠了,足夠使了,來喝杯茶吧,他也不抬頭不停手。

娘獨處有愁煩,感受女兒一季一竄地長大卻仍滴淚,還偶爾感嘆,以何身份存活於世間。爹就沒了辦法,說都聽你的,你拿主意。你說為女兒積德不能傷人,我封了刀。你說讓兄弟們過正常的生活,我把大頭全給了趙萬吉,換得他們山下一村的殷實日子。與我留在山裡是你老早就定下的,你現在讓我作甚,我絕不還口討價。娘只柔聲說,喝茶,來喝些茶吧。爹就放鬆了神情,憨憨看著娘怎樣細緻地煮清冽甘甜的山泉水沖茶,略顯矜持地恭敬遞上。他也早學乖了小些口慢抿,不破飲茶的逸緻,也延長這氤氳柔暖的時刻。

爹孃已去。

留下了種種謎團,和深綿的思念。

臨去前的交代,恕我不能從命,爹,我定報此仇,讓那惡人的世界全都損毀。娘,我定按你教我的那樣,不屑規則,肆意過好此生。而眼前,先要鬥他一番天昏地暗,也好將我滿腔的鬱恨平息。

“老闆,這一整盤首飾可還有同樣的?”

身旁一女子的聲音稍顯怪異,氣息是壓制的,口氣卻挺大。斜眼一瞅,原來是剛才看到那個與街頭男子親熱交談的豔麗女子。當時還想,這女人也太張揚,山下的男女竟如此放浪?

總不是個吃虧的角色,且仔細聽聽,也學著點如何與老闆交涉。

“這位姐姐,你想要多少有多少。”老闆也不含糊。

“不是稀罕貨,那我還不要了。”

“欸,早說嘛,看姐姐氣度不凡,也會是大手筆,且稍等,我就把我鎮店之寶取出來與你過過目。”

“你多大的店啊?別砸人,我是給不了你滿意價的。”

“你滿意就成。上眼吧,絕對的孤品,精妙絕倫。”

······

“你看看,你孤零零一個,我也剛剛被落了單。人走到哪兒都是為了一口飯吃,你跟著老爺我,保證你吃得飽穿得暖,還不用整天提心吊膽,往後的日子體體面面,你看划算不划算?”祝元潤悠哉遊哉騎著馬,苦口婆心地湊著通俗易懂的說法給新收的書童畫大餅。

閆大松個頭小,志氣高,昂揚走在馬側,暗自揣摩。

“不用拿著話唬我,只不過你眼前想找人伺候。我也並非怕了你的拳腳,雖然賤命一條,你也莫欺少年窮,待我隱忍幾年看你還敢跟我比試。”

“嘿!臥薪嚐膽吶?頭腦也算清晰,看來,你還懂得長遠規劃,這點是比小青有謀略。那你倒是說給我聽聽,現在因何歸順於我?”

“你......你當真當過教書先生?”

“當然了,十里八村都有孩子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