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個猴子也稀罕。”徐大人無奈吐槽,又命令小青。“你說下去。別扯些沒用的。”

“這是大門口,這堆毛嗑是胡人衛兵。這核桃是胡人老巫女的位置。這附近有一棵高大的槐樹,估計那女俠就是從這裡施的法術,降了天雷......”

小青抓著各種葡萄乾、榛子、松子,頂替著衙役們、不良人、圍觀群眾,相應位置一一復刻出昨日的陣勢,直觀展示了作戰圖。他講得聲情並茂,徐夫人聽得連連驚歎。徐大人一邊嫌著他浮誇,一邊腦中細細分辨著故事裡的虛實。

“......保住了那巫女的性命,就是保住了全縣免遭橫災。祝大人就真的撲了上去,用自己的身子骨抗住了那一刀。咱就說,祝大人算不算得上一個好縣令?”

徐夫人聽得揪心,還不敢相信。

“那不良人,就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去殺那......聖母?”

“竟問那沒用滴,那還有假,必然是真真的要殺。”徐大人道,他可在思考更關鍵的問題。

“還是徐大人瞭解不良人的行徑。”小青想說徐大人瞭解趙萬吉,開口換做了不良人。還是別逼他太急,瓜熟方能蒂落,只能等待時機天意。

“就是說,現在趙縣尉負了傷,祝縣令負了更重的傷?沒人主持大事,旗縣豈不是亂套了?”這兩個男人的活躍一直令徐大人夫婦傷腦筋,而此時,徐夫人開始為這二人的安危傷腦筋,就不能不多不少好好的活著一個?

“那也不至於。那個什麼聖母,好吃好喝妥妥地控制在縣令府呢。外面衙役們也把守得嚴實,裡面更有高手貼身護佑。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掌控?果真安祿山找來呢?”徐渭舟不以為然。

“祝大人捨命保護他娘,他能對祝大人怎樣?”小青露出祝大人臂膀的驕傲。

······

乾咳一聲,拉門進屋。

父子二人對上視線,都感受到了對方不加遮掩的凝重,非一場暢快談話不能釋然。

“你白天的擔憂,可曾化解?”趙萬吉坐到兒子書案對面,與兒子正經對坐相談,趙萬吉還稍微有一絲緊張。“想想,你也這麼大了,去長安城前,是要給你些交代。”

書案是整張的硬木材質,長了幾百年的樹,年輪、斑結都在工匠的手中磨成潤澤觸感。終成大器便好,所有那些分枝斜叉都不重要,所有那些風狂雷暴都是徒勞。

“是不是有話要問我?問吧,兒子,想問什麼儘管問。”他知道兒子有很多的疑問,以至於失卻了方向。

“爹。”趙朝陽凝視著父親,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給我講講,你這輩子,騙過什麼人嗎?”

“兒啊。爹這幾天有點後悔,從小到大,把你護得太周全。爹一直以你為傲。你的昂揚氣,你的滿腹才,你高潔的稟賦。哪怕沾染一絲世俗,爹都不肯將就。以至於,”他抬手,拂過兒子額前一縷亂髮。“你一下子承受不了這世間本就處處存在的各樣齷齪。欺騙,還有什麼:兇殘、殺戮、狡詐、薄情......”

趙萬吉頓了頓,苦笑一聲。

“在給你講騙過什麼人之前,先給你嘮嘮爹年輕時候,入得衙門前前後後的舊事。舊事,皆是舊事,天底下沒有新鮮事。”

······

趙朝陽關於爹爹的故事,都是從喜獲幽州節度使賞識,榮當旗縣縣尉開始的。至於得到賞識前的險難歷程與孜孜求索,當爹的此前從未提及。那個二十一歲的縣尉,登堂入室前那些年頭在人海里怎樣浮沉,都被趙朝陽預設為跟自己安穩求學一樣,暫未起勢而已。

“正是因為爹吃了太多的苦,才不想讓小小的你嘗那滋味。欺騙、背叛、冷眼、脅迫、壓榨......這些都是苦,嘗苦的滋味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