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雖然止住,但街道卻仍被冷風席捲著。四周寂靜,連半個人影也見不到。有幾家掛著的紅燈籠被刮落到地上。殘留著的木架與紅包紙浮在水坡上,顯得頗為頹唐。

與塵土混雜著的髒水,並不清晰地倒映著面對著的兩人。錢處中板著威嚴的臉,手持著的長劍寒光四射,長髮在疾風中搖曳。

雯復駝背站著,嘴上仍叼著菸斗。他吐出一口白煙,似是若無其事的開口道:“我同你沒什麼過節,只想找車內的那位小姐說事。如果談的妥了,也就相安無事。”

錢處中默然不語。他身後頭的馬車這時已然停下。拉馬的馬匹以及那馬伕搭夥多時,他們結伴下了黃泉。他們頭上被開了個小口,傷口湧出的血仍在積水中蔓延。

左側房簷的底部,有滴水搖搖欲墜著,就快要落下。兩人四目對視,耐心尋找著對方的破綻。幾秒後,那滴水終於落到了房簷下的水泊中。就在這一剎那間,兩人像是同時得到的訊號,迅速攻上前去。

雯復取下叼在嘴裡的煙,毫不遜色的同錢處中連續拼過了數招。他經驗老道。錢處中每次發起的自以為犀利的攻勢。都會被他輕描淡寫的化解。而倘若彌補之後由此露出了破綻,錢處中就不得不發揮出額外的功力,才能勉強應對。雯復功力比他深厚。半小時較量下來,兩人皆未受傷。但身為老者的雯復呼吸仍然均勻,而剛三十歲出頭的錢處中額頭上卻佈滿了汗珠。雯復幾乎與他截然相反,他每次發動的攻擊都算不上激烈,卻往往能夠攻向他難以避開的要害。

此時的方青儀正喘著粗氣,不常運動的她持續狂奔了兩個小時。她感到喉嚨乾裂,鼻子與咽喉的交界處發了炎,卻顧不得難受 。幾分鐘後。她在轉過一片拐角時,左腳不慎絆住了自己右腳的腳踝,使得自己摔倒。

泥濘的土地把她那溼透的華美衣衫玷汙。這時候的她緊咬著牙關,手撐著泥地,仍想匍匐著起身。掙扎了一會兒後,一隻潔白細嫩的手掌朝她伸展的過來。

是劉司參伸出的手。方青儀摔倒時,發出了慘叫聲。劉司參那時的左腿已跨進了藥房的門檻。他稍微猶豫了一會兒,然後順著聲音趟過雨水,找到了這裡。羅憲濤這時已上了臥房,正感慨劉司參善良得過分。

“多謝……”方青儀口中剛吐出兩個字來,便止不住的狂咳不止。她垂下腰,捂著暗淡的嘴唇,背脊顫動不止。披肩的長髮落在雙耳前,被狂風吹拂的愈發散亂。劉司參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帶她去藥房治療。

然而當他的手掌靠近時,她卻迅速把手往後撇去。劉司參打量著方青儀的衣物,對她的身份也有了些大概得的判斷。他不敢再直接碰觸到她的玉體,並在等待他氣息稍稍平復後,向她詢問起了事情經過。

“有人在追你?還想要你性命?”劉司參皺起了眉頭,雯復的身影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這時,方青儀昂起頭。他無意間瞥見了在一眾平房間中赫然聳立著的藥房。

想起劉司參要帶她去藥房,方青儀便急忙詢問他是不是藏藥坊的修行者。劉司參回答說算是……她就頓時感受到了希望。

方青儀怕他拒絕,就先行鞠了一躬,提前向他道謝。而待劉司參把自己扶起來後,她才報出自己身份,並提出了具體的請求。

“有惡人襲擊我,我的侍衛正在浴血奮戰。請您帶我見給羅大人,我想請他相助。如果您不肯,我就跪倒在這裡。”她暫且拋開了自己的身份,低聲下氣的請求道。

朦朧的淚光奪眶而出。那嬌滴滴的眼神,搭配哀求著的目光,就彷彿透露著誘人的魔力。但劉司參並不被她展露出的神色打動。他回憶起了錢處中,嘴上立刻答應了她,心裡卻盼望著那兩人能打個兩敗俱傷,好讓自己和羅憲濤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