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迫自己不要去看他,把目光下移,

“啊啊啊———”

我尖叫出來,瘋了一樣地要下馬,

依泊瑞又單手圈住我,另一隻手撫摸著我的臂膀,一下一下,溫柔地說:“寶勒爾,不看他。”

地上的“他”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可怕,鮮血染紅了一整片草地,身上的箭矢數不勝數,

可真正嚇到我的,並不是這些。

他大張著嘴,嘴裡通紅一片,順著血窟窿往裡看,竟然沒有一顆牙齒!就連本該有舌頭的地方也空空如也,甚至可以看見他的咽喉!

他的脖子被劃開,腦袋半皮半肉地連著身體,這應該就是要了他性命的最後一擊。

我的心臟在狂跳,額上滲出了細密地汗珠。

“恩和…”

我終於找回了聲音,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啞著嗓子開口到,“你…到底是什麼人…”

恩和咬著下唇,滿眼都是委屈,剛才的狠戾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的聲音中充滿著酸澀,“寶勒爾,我是被逼的…是他先對我動了手…”

“時楚言,我只是給你個親手解決他的機會,結果你居然拿他尋開心?”依泊瑞冷笑著打斷他。

“他想逃,我就讓他逃,這有錯嗎?”

“我看你是瘋得不輕。”

“是嗎?”恩和的眸光微微顫了顫,隨後勾起唇角,笑著說到:“我再瘋,也不會把寶勒爾帶上,誰才是瘋了的那個,你自己不清楚嗎?”

依泊瑞冷哼一聲,

“人情還你了,今後互不相欠。”

說完扯動一邊韁繩,黑馬轉了個小彎,向谷頂走去。

“依泊瑞。”

恩和叫住他,隨後駕馬跟上,

他們並排停住,

恩和從衣襟裡掏出一張巴掌大的字條,交給了依泊瑞,說,

“都是他供出來的名字,順著這些查。”

依泊瑞捏緊字條,半晌,才開口問到,“為什麼要幫我?”

“我不是幫你。”恩和嗤笑一聲,說:“只有將內賊都除乾淨了,我才能放心寶勒爾留在這裡啊。”

白馬前進了幾步步,恩和扭頭,但是沒有看向任何人,只是留下幾句漢話,便駕馬離去了。

……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依泊瑞坐在軟塌上,讓我半躺在他腿上,

他翻閱著文書,紙頁的沙沙聲伴著夜梟的低語,交織成一首詭異的曲子。

明明剛剛我們目睹了一起虐殺……

明明那個人就慘死在我們腳下……

可身邊的人就像是無事發生一樣,還在氣定神閒地翻著書頁…

我不敢閉眼,因為一閉眼就是張開的黑洞洞的嘴,還有被切開的咽喉,

我一連打了幾個冷顫,

“寶勒爾。”他的聲音裡隱隱有些擔憂,“我給你換身衣服吧,身上的都被冷汗打溼了。”

“好…好…”我喃喃著,失魂落魄一樣,走到衣櫃前隨手拿出一件衣服。

依泊瑞看著我,輕嘆一聲,丟下手中的書冊,囑咐門外候著的侍從準備熱水,又取下我手中的狐裘披風掛回去,換了件睡袍。

我恍惚著被他帶到沐浴池,迷濛的霧氣讓眼前的人變得不真實了起來,

“我自己來吧。”我推開他想幫我更衣的手,低著頭說:“你忙去吧,不用跟著我。”

他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看著我進了浴池才出去。

我把頭埋進水裡,讓池水淹沒過頭頂,想隔絕自己與外界的一切。

可是剛閉上眼,殘月,殺戮,鮮血,還有慘死的男人瞬間又閃現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