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看著手機螢幕上跳動的陌生號碼,從床上坐起來,深呼吸一口氣。如果是江南打來的,她要調整一下心情,準備迎接他的討伐。她欠他的。他們家欠江家的。

她按下接聽鍵,手機裡傳出陌生的聲音,“喂?請問是林雨嗎?”

林雨放鬆下來,“對,你是?”

“你好,我是紅豆集團人力資源部的。恭喜啊,你被我們集團錄用了。”

“啊?”林雨一時有些吃驚。

“不過,是派到我們集團下屬的一個房屋中介公司。交五險一金,工資和福利待遇比你應聘時填寫的期望要高百分之二十。如果你沒什麼問題,明天上午九點,到你面試的地方籤合同。不要遲到哦,再見。”

“怎麼會應聘成功呢?”結束通話電話,林雨自言自語。

另一邊,郊區墓地,江南和母親一人撐一把黑傘,佇立在一座墓碑前。

墓碑上貼著的照片眼神明亮、陽光帥氣,身穿高中校服,胸前彆著七十七中的校徽。照片下面寫著:吾之愛子 江北。

江母蹲下來,把一捧藍紫色的鳶尾花放在兒子墓前。藍紫色鳶尾花花語是愛的訊息。代表深深思念見不到的家人。

她撫摸著兒子笑容燦爛的照片,“孩子,如果當年,媽媽不是在國外幫著處理你外公公司的業務,你爸又忙著應酬國內的業務,沒人顧得上你,你就不會被同學霸凌而死了。”

“阿北,也有我的錯。我不是個稱職的哥哥,我只知道埋頭啃書本,沒能及時發現你的異常。

當時,我還以為你只是中了戀愛腦的毒,因為被女朋友拋棄而消沉、不思上進,和問題學生一起自甘墮落。那天晚上你出門,我還罵了你,說看不起你……我真是個混蛋,我也不配當你的哥哥!你的死,我們都有份的!”

江南握緊拳頭,狠狠揍在自已的臉上。

“孩子,你放心,媽媽不會輕易放過那些霸凌你的人!媽媽不會讓他們死,媽媽會讓他們和他們的家人,家破人亡,生不如死!”

江母用力捏住冰冷的墓碑,就像捏住兒子的肩膀。她把墓碑抱在懷裡,就像抱住了兒子的身體。

“我的孩子,當年你躺在醫院太平間裡,身體也是這麼硬,這麼冰冷。你的後腦勺被砸出個大洞,你的雙腿被砸斷,你的耳朵被割下來……他們居然把你的……也割下來……”

江母擦著臉上的淚,幾乎泣不成聲。

“我可憐的孩子,你當時該多絕望呢?你一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一定疼死了……你一定無助死了……你默默的留著一口氣,死撐著,直到見到媽媽最後一面,你才……我可憐的孩子,你那時候才十六歲……”

江南遞給母親手帕,扶起母親,淚水也奪眶而出。

母親看著江南的眼睛,心疼地撫去他眼角的淚水,“阿男,別哭,這是你弟弟的眼睛,是他給你的光明。你看到的風景,就是他看到的風景。你笑,他就在笑。你哭,他也在流淚。別讓他流淚,好嗎?”

江南點點頭,看著弟弟照片裡微笑的眼睛,努力忍住不流淚。

他想起那夜,他和爸爸拼命往醫院趕,想見弟弟最後一面。

誰知,他們的車子在醫院門口與一輛大貨車相撞。他爸爸的駕駛室被撞變形,人被擠壓得不成人形,當場喪命。坐在車後排的他,被甩出車外,雖然保住一條路,但身體多處骨折,眼睛受損失明。

只剩一口氣的弟弟,嚥氣之前,把自已唯一完好的眼睛給了他。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又想流淚,於是仰起頭,看著傘頂。雨滴滴滴答答敲在上面,像千萬根針,一股腦朝他的心刺去。

“我恨那些人,我恨他們!”江南狠狠地自語。

江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