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回籠,趙仕安方覺,與從前相比,表妹真的不一樣了。

有些東西似在逐漸脫離他的掌控。

這讓人感覺非常糟糕。

從小到大,在祖母有意無意的引導下,他形成了一種認知。

表妹是他的所屬物,表妹生而就是為了他。

微微側頭,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後,隨即移開視線。

表妹跟那位極俊美的男子分明認識,他們卻一齊對他撒謊。

從前,但凡有任何事情,表妹的第一反應指定是找他。

那個時候的表妹就如那菟絲花般緊緊纏繞著他,只依賴他。

可如今,白家出事,她卻找了別的男子。

是表妹怕他介入後對他有影響還是……

旋即,他又反應過來。

不對。

突然,側身,他拉過沉默不語的女子,眼神在她的面容上來回掃視著。

良久,他開口道:“表妹,今日之事到此為止,下次絕不可再犯。你白家表姐的事情我安排陸九去幫你打探,”話鋒一轉,“前幾日祖母來信,唸叨你了,她最喜歡你的畫兒了,不若你再為她作一幅百子千孫圖哄哄她老人家?去年她過生辰時,你送的那幅松鶴圖,她喜歡得緊。”

聞言,秦真儀驀地愣了愣,她不擅長作畫啊。

更何況去年的她,還是一具不知在哪裡遊蕩的鬼魂呢,那時顧妱妱送沒送畫,或者送了的話又是不是松鶴圖呢……心緒百轉千回間,她也不知如何回應趙仕安。

男子此時已經不再如方才那般陰冷著一張臉,而是恢復如常,變得溫情脈脈,眼神裡還似湧動著熱切的期盼。

“妱妱?可好?”他又確認一遍。

秦真儀只得含糊地點了點頭,“好。”

趙仕安聽罷,另一側藏在袖口的右手攥緊成拳,眉毛微不可察地皺了下。

去年生辰,表妹送祖母的生辰禮分明是一件上好的八寶瓔珞紋火鼠皮披風。

回到趙府,二人一前一後進了葩薇苑。

“表哥,你不用陪妱妱的,耽誤了前院的公務,妱妱可不擔這個罪名。”秦真儀變相地趕人。

趙仕安裝著糊塗,笑著道:“無妨,那些公務晚點再處理也不遲。”

玉瑩為他們上了茶,二人淺啄了一小杯茶後,趙仕安站起身。

秦真儀連忙跟著起身,恭送的話都到嘴邊了,卻聽到趙仕安道:“妱妱,移步書房如何?前些日子我得了一張毛逸大師的汝帖,你不是一直想要臨摹他的字跡嗎?一會兒一起切磋下如何?”

秦真儀:“……”

高敏覺度如她,終於反應過來,趙仕安如此的一番行徑,好似有些反常。

還不等她接話,男子對玉瑩招了招手道:“傳我的話,去我院裡將那字帖取了來。”

“是,大人。”

二人在書房待了一會兒,玉瑩拿了字帖進來。

開啟,鋪在書案臺。

毛逸大師的行書字型輕盈飄逸,一任天然。

“表妹,你先來?”趙仕安開口道。

秦真儀點了點頭,提筆開始書寫。

手心冒著汗,不是緊張,而是怕自已在趙仕安面前露了破綻。

而男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女子習字的每一個動作,一會兒歪著腦袋凝思,一會兒伸手撫平越皺越深的眉頭。

好一會兒,他平復內心的驚疑,用隨意平常的口吻道:“表妹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臨摹呀,不錯,好字!”

“不如,這一幅就送與我吧。”

秦真儀手一抖,墨汁沾染了一大片,“哎呀,看我笨手笨腳的,表哥,這…好似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