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蘭見她變了神色,不自覺的鬆了手,後退了半步,聲音低低:“兩國交戰,我和夫君走散了,至今還沒有找到他。我是西戎人,夫君卻是大梁人。”
魏錦神色微變,裴清抱著孩子的手也不自覺的收緊了,小小的古蘭朵似乎是感受到了壓迫,撇了撇嘴,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哭聲。
眾人被驚,氣氛頓時鬆懈下來。魏錦緩和了神色,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臉,道:“是個好名字。”
幾人寒暄幾句,甄氏交代了尋乳母來的事,回來給魏錦回話,不過略說了兩句,見時辰不早,魏錦便帶著裴清回房。
直到回房安坐,魏錦還嘆息不已,命裴清去讀書,跟甄氏感慨著:“不知道這小娘子什麼時候能找到她夫君,孤身一人在這庵堂住著,也不是個辦法。”
甄氏同樣感慨,連連嘆息,道:“兩國交戰,如今戰事剛息,往來不便,又帶著個孩子,說要尋人,又哪裡是容易的事?”
魏錦點頭不語,半晌才道:“你去告訴綺紅,讓她暫且去照顧那小娘子,索幸我這裡事情不多,還有你和溫姑兩個人,倒也夠了。”
甄氏待要勸她,又想起那姑娘著實可憐,只好應了,出去給綺紅傳話,回來道:“我讓她去了,綺紅著實是個細心的,還是夫人想的周到。”
魏錦笑了笑,又去聽裴清讀書。
日間無事,誰知夜半時分,就聽外間悉悉索索的低語聲,甄氏睡得淺,急忙起身檢視,就見綺紅站在外面,正和溫姑說話,見甄氏出來,急忙上前,道:“甄姐姐,後面的那位小娘子不好了。”
甄氏一驚,回身先看了看安睡的魏錦,道:“怎麼回事?你小聲些,夫人方才有些不適,剛剛睡下,別驚擾了她。”
綺紅忙壓低了聲音,道:“我本來歇在外間,聽見孩子哭聲,起來去看,誰知那小娘子昏睡不醒,臉色白的嚇人,我看見被褥上有血,揭開被子一看才知道她......”
綺紅本是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家,那話是說不出口的。甄氏和溫姑都是經過的,聽她話中之意就明白了,想必是產後血崩之症。雖說已經生產半月有餘,但她身子弱,心思重,不知保養,未出滿月又出血也是常事。
二人商議過後,留了溫姑在這裡守著魏錦,甄氏隨綺紅去後面。
趕到依蘭房內時,小尼姑已經把庵主找來了,診了脈,又看了看眼瞳面色,庵主搖頭嘆息,道:“縱有華佗在世,也救治不及了。”
眾人又驚又嚇又悲,小尼姑年紀小,又照顧了依蘭一些時日,此時忍不住哭起來。
甄氏心有慼慼,此時倒將心思放在了那可憐的稚子身上。她幾步走去,剛要抱起孩子,就見依蘭勉強睜開眼睛,一雙黑亮的瞳仁泛著亮得驚人的光芒,臉頰潮紅,精神倒是振奮一些,甄氏便知是迴光返照,忙擦了淚,低聲道:“好妹妹,你有話就囑咐我,我聽著呢。”
依蘭只緊緊的抓著孩子的襁褓,眼中流出淚來,道:“我命不久矣,本就是逃生出來的,就算此時還留得命在,恐怕也活不久了。只是我捨不得這孩子,她......”
她掩住了話,沒有繼續往下說,摸索著從枕下拿出一枚玉佩交給甄氏,道:“我身邊一無所有,僅有這枚玉佩,是我......夫君留給我的,就給這孩子留個念想。好姐姐,你是個菩薩善人,我不敢求你養著這孩子,還請看在將死之人的份上,就算是把她送人,也請給她找條活路,讓她在有生之年還能有機會見到她父親。”
甄氏早就忍不住哭起來了,急忙把孩子抱起來,連連道:“你放心,你放心......”
依蘭笑了笑,溫柔的雙眼流下一行清淚,面色迅速轉為青白,她的雙眼放空,怔怔的望著某處,忽而綻放出一個極為溫婉清麗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