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將她塑造成祁鈺,她以祁鈺而復生,以祁鈺而赴死,說來其實很公平,這短暫的重活一次的時間簡直就像是她偷來的,可就算是這樣,她也向往一個永遠只注視自己的視線,不是伏妖蜀總指揮使祁鈺,不是霧山門首席弟子祁鈺,不是任何的身份,只是她自己而已。

於是奔赴死亡的那個瞬間,她還想再看一次那雙灼光流轉的眼睛,只有那樣一雙眼睛能穿透祁鈺的這幅皮囊直達她的靈魂歸處,她也只在那雙眼睛裡看到過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祁鈺茫然想著,視線不由自主追逐著眼前人的視線,直到那雙眼睛重新看向自己,眼裡盡是涼意。

“早知道你一心求死本座也不必多費功夫。”

要不是樓猙那狗東西暗算我,我也不會受這麼多罪啊,祁鈺有苦難言:“我沒......”

扶欒冷聲打斷:“為什麼不聽話?”

祁鈺木然:“什麼?”

“本座讓你好生待著,你卻要去送死。”

“我......”

他說地極為平靜,平靜到祁鈺無力反駁甚至不知如何接話,千言萬語都被卡在了喉嚨口。

祁鈺垂首望著手裡的帕子,餘溫散盡,連水漬都擠不出來一滴,白白浪費店小二一番心意了。

祁鈺正漫不經心如是想著,熟悉的松木清氣傾覆而下,手心一空,帕子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抽走了。

扶欒拎開帕子隨意丟進了銅盆,他站著的時候總有一股俯瞰眾生居高臨下的氣魄,這是強者與生俱來的東西,居高位千年的妖王大人更是如此,他何曾服過一次軟,更遑論那些脫口而出的涼詞薄語,而一旦對上那雙長睫輕顫的眼睛他就立刻啞了火,眼底的慍怒被心底漫上的憐惜全全覆蓋。

扶欒近乎無奈的嘆息道:“帕子涼了還攥著做什麼?”

祁鈺捏了捏手指小聲嘟囔:“想擦擦......”

昏睡的時候沒感覺,體感迴歸意識回籠之後總覺得身上格外難受,尤其聽到那句“兩天”之後,一想到自己的這具身體兩天都沒清洗了,她就渾身發癢,好像處處都是血虺的腥臭味。

扶欒靜了一會兒,一聲輕嘆之後在祁鈺驚愕的目光下屈尊降貴地撈出了帕子,而後又在她震驚的目光中將帕子擰乾,輕輕貼上了她的側臉,溫熱的帕子拂過側臉,額頭,眼尾,鼻尖,最後停在了唇角處。

“抬頭。”

祁鈺怔愣的出了神,呆住沒動,她實在不敢想象堂堂妖王大人居然會給她洗臉,還這麼溫柔,簡直太太太太......讓人害羞了。

溫涼的指尖觸上她的下巴,祁鈺猛地一激靈,兩人的距離此時拉的極近,彷彿空氣都被這個突然靠近的身體掠奪了,腦子裡突然回播那天晚上的場景,於是臉頰不由得開始發熱。

祁鈺雙手撐在身後,小臉憋得通紅:“幹......幹什麼!”

“讓你抬頭!”扶欒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起,另一隻手拿著帕子給她擦拭脖子。

祁鈺這才反應過來,一邊為自己的妄想暗自慚愧一邊乖乖抬頭望天,露出自己小貓一樣柔軟的脖子,說出的話卻口不對心:“......我也不是不能動.......”

“啪”地一聲,帕子像抹布一樣無情拍在了她的臉上。

“那你自己擦。”扶欒抬手起身,抱臂看著她,面無表情。

祁鈺:“......哦。”

她抓著帕子胡亂抹了一把臉,待臉上熱意消散,又老老實實抹了一圈脖子,手要往下伸時才想起來似的突然頓住:“你看著......我怎麼擦?”

扶欒目光空洞,了無焦點,只淡淡地說:“就這樣擦。”

祁鈺:“......要不,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