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管砰一聲炸開,捲起煙塵,尺厚巖壁在張陽橋身後稀里嘩啦碎裂成塊。張陽橋扭頭,眼識恢復,山中障陣隔一層巖壁被化解,眼前一片曠野,矗立著成群等身大象石雕。

張陽橋往前邁步,為這恢弘踉蹌心驚,伸手摸過群象石雕,百餘頭形態各異,長幼有別,一眼望不盡。屈指輕敲象腿,心想,“按這雕工,象披毛髮,栩栩如生,五米餘長,猛獁象?這裡遠古是冰川?”

張陽橋開啟頭頂礦燈,往象群末尾跑去,雷管炸起的浮塵飄在礦燈光柱裡,久久不落,照得前路影影綽綽,似隔了幾十萬年的時光。跑至一半,見一頭與他等高的小象,象鼻揚起,一腳抬空,可愛活潑。遂欠手踮腳摸它頭頂,未料指尖蹭到機關,千永珍鳴聲鋪天蓋地席捲而來,撞著石壁迴盪。

伴著重重踩踏基石的聲音,疾風從張陽橋身邊捲過。張陽橋看向浮塵裡象影奔騰,一躍而起,兩手攀住小石象寬闊脊背,翻身而上,踩在小石象頭頂,望成群猛獁象虛影跑過,其聲隆隆然,低頭看腳下小石象頭頂一叢石雕短髮,頗有劫後餘生之意。

似有所感,猛一回頭,看向隊尾,浮塵輪廓中,一少年執長鞭,背巨劍,回頭朝他方向望了望,微一頷首。張陽橋甩甩頭,甩去堵在胸口的莫名思緒,盤腿坐在小石象脖頸上,拆開壓縮餅乾,咔嚓咔嚓嚼了起來,止不住手欠,又摁了一下機關,曠野石臺靜悄悄,剛才的異象彷彿一場帶著聲響的幻夢。暗處,一雙眼眸直勾勾盯著張陽橋後背,沒有呼吸和心跳聲。

張陽橋突然想起有一天清晨,齊乘星站在鏡前刮鬍子,看鏡中走近的自已,說道,“橋橋,我的夢境,從來沒有聲音,你的呢?”

石壁炸開,回望是黑幽幽的石洞,往前是看不見邊沿的曠野,成群猛獁石象雕在岩石上,或者說,有人類抑或神力,把大山挖空,挖出了猛獁象的靈魂。

張陽橋有些疲憊,一時未見到任何人,孤伶伶坐在小石象上,曠野的盡頭不知是不是曠野。

齊乘星掰下松樹枝,把開膛挖肚的野雉捅個對穿,潭邊架起三簇火堆,火堆兩旁支起草草綁出來的木架,只等拔毛飛禽架在上面烤。小夥計們在岩石上歇得七扭八歪之時,巖壁上轟隆一聲巨響,一片大大小小洞窟裡冒出煙塵,石塊噼裡啪啦掉到潭邊,砸滅篝火。齊乘星暗罵一聲,“誰搞出的動靜?是不是老楊?”氣悶起身,掏出火摺子。

此時楊雲風打了幾個噴嚏,食水耗盡,扯著抬不動腿的蒙西諾往前走,嘴唇乾巴巴起皺,“我那撿來的祖宗喲,你說扯上你怎麼就沒好事兒呢。橋橋因為你,對我喊打喊殺半個世紀。現在找了一回你,我折了一條胳膊。”

蒙西諾有氣無力擺擺手,“那你就別來沾邊,哎,要不是你哐噹一聲從樹上掉下來,能把咱倆砸到這種邪門至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