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北陰大帝炎帝大庭氏,諱慶甲。天下鬼神之宗,治羅酆山,三千年而一替。」
張陽橋壓低斗笠,穿過奈何橋上熙攘鬼潮,腰間軟劍錚錚作響,幾欲出鞘,兩指壓在劍柄上,軟劍稍安。同孟婆頷首致意,往酆都辦公大樓跑去,七扭八轉回廊,衣袍飛揚,推開梧桐院籬笆院門,直奔老鄭頭眼前,“師父,這月陰曆十三,人怎麼這麼多?你不入夢,偏叫我來一趟。”
老鄭頭端起蓋碗茶,茶水滾燙,吹散高碎,呷了一口,倚在太師椅上悠悠道,“每月陰曆十三吃素齋那小子,有天大的福氣了。”
張陽橋窩進豆袋沙發,拉開可樂罐拉環,砰地一聲,“啊?齊乘星走啥狗屎運了?”
老鄭頭食指指天,“酆都大帝三千年一輪崗,這麼多烏壓壓的鬼,都是來看熱鬧的,鬼門關上貼告示了,今日報名,陰曆十五競選上崗,選拔機制公平透明,絕無裙帶關係。”
張陽橋盤腿貓腰,躬成一張彎弓,看熱鬧似的,與已無關,對齊乘星不抱一絲希望,“要選拔條件的吧,不能誰都去報名,不然陰曆十五,只有一天可選拔不出來。”
老鄭頭童顏鶴髮,面上無褶,一笑露出倆大白牙,“那紈絝剛好踩線符合條件,乖徒兒,你想炎帝、稷祖、始皇三位有何共同點?”
張陽橋手捏可樂鋁罐作響,“真龍血脈?”
老鄭頭終於晾涼一旁瓷缸子裡的白開水,撂下蓋碗茶,端起瓷缸子咕咚咕咚幾口灌下,解釋道,“酆都文史研究院食堂早飯吃的是豆腐腦,齁鹹。對咯,那不著四六的小貝勒,沾了龍血。官皮壓邪祟,龍血鎮惡鬼。真龍血脈的人才能壓住烏泱泱的這幫子鬼差、魚貫而來的渡河魂。”
張陽橋皺皺鼻子,心想酆都豆腐腦居然不是甜的,猶猶豫豫道,“莫說齊乘星選不上,就算選上了,有何好處?我和他豈不是陰陽分居三千年?”
老鄭頭抽屜裡拽出一袋豬肉脯扔過去,“喏,小助理孝敬你的,今兒他休假,說希望橋小爺下次再來,別恐嚇他了,一個生生世世打工人,怪可憐的。”
張陽橋鳳眼一瞟,“他說的?”
老鄭頭服軟,“東西他送的,話我說的。”又講起正事兒,“齊乘星那小子不是押了一魂一魄在度朔山神荼那麼,若是當選新一任的酆都大帝,便可收回一魂一魄,卻也不耽誤與你同壽,同生共死。魂魄拉扯的滋味有那麼一點不好受,像夾子夾住尾指,這樣他也能舒坦自在點。亦沒有魂魄在神荼之手,掣肘於他人的侷促感。”
老鄭頭打量張陽橋蹙著眉頭,很不開心的樣子,又開解道,“當官的,鎮得住下面人,酆都不打亂即可,你隔三差五過來,何時見過酆都大帝到處亂晃?他辦完公事,也有自已的小事兒忙乎?”
張陽橋摳手指甲旁倒刺,懶洋洋問道,“他忙什麼啊?”老鄭頭又摸摸蓋碗茶,溫涼乍暖,滿意呷了一口,“忙著收集手辦啊。”
張陽橋手一抖,扯掉倒刺,嘶了一聲,方才思緒神遊天外,這會兒才仰頭驚道,“啊?那日大殿之上審姜愁漁的是秦始皇!”
老鄭頭一臉‘剛才說半天說啥了’的表情。
張陽橋翻出醫藥箱,掰了棉籤往手指上蹭碘伏,“老鄭,你們知道考卷麼?”
老鄭頭往後一閃,太師椅被他帶得吱嘎作響,“嚯,這我哪能知道,酆都多少工作人員?那麼多關係戶,沾親帶故都報名競選了,一套卷子洩出來,全部考生都得知道。”
張陽橋想來如是,隨口一問,未報希望。
老鄭頭卻又道,“陰曆十五那天,從前夜子時鬼門關大開,考試便開始了,馭眾鬼如驅羊趕牛,最基本鬼差要做的,繼任酆都大帝當然也得會。”
張陽橋哈哈一笑,“那沒事兒,他有放羊基因,想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