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臺停至窟底,齊乘星一行人從祭臺上下來,腳踩在石灰岩地面上,耳聽水聲潺潺。楊蘭集抬手開啟頭上礦燈,咦了一聲,“這燈壞了?”齊乘星手裡冷光棒掰得咔咔作響,不見一絲亮光,說道,“未必,要麼是這洞窟內壁塗了吸光材料,要麼是我們被人封住‘五感六識’裡的‘眼識’,先摸黑往前走吧。”楊采薇踩到苔蘚,腳下一滑,將將摔了個趔趄,雙手撲騰扶在山岩之上,手心一涼,似觸冷鐵,手指摸索物什形狀,輕喊一聲,“蘭集哥,這好像是個鐵鏈子。”

楊蘭集腰間摸出鵝卵石,循聲往楊采薇身邊去,抓住他胳膊順勢探到鎖鏈,鎖鏈上平扔出鵝卵石,石塊骨碌骨碌往前滾動,約莫一分來鍾,石塊砰聲落地。楊蘭集不知齊乘星站在何處,四下扭頭,“貝勒爺,咱們扶著手鍊往前走?”

齊乘星應下,反手登山包裡拽出一捆繩索,繩頭系在腰間,一捆繩索往楊蘭集手中遞過去,“把大夥接連綁上,以防咱們有人掉隊。”楊蘭集摸索到小夥計們,寥寥幾語挨個交待過,最後將自已綴在繩尾,一行人謹小慎微摸著鐵鏈在太華山深處穿行。

十一個人走得緩慢,齊乘星靈光一現喊道,“小楊,你有沒有捆上柳長耕?”楊蘭集背後竄起一層冷汗,渾身冰涼,“我忘了!回去找麼?”齊乘星渾不在意擺擺手,又意識到楊蘭集看不見,遂道,“他也沒喊咱們,掉隊就掉隊吧,不用管了。”

水滴從石頂落下,滴在眾人頭頂脖頸和手背上,腳底苔蘚溼滑。楊蘭集好奇,“道爺完全沒影響?到這會兒還沒追上他。”

張陽橋確實不受影響,剛到洞底,目不能視物,隱隱覺得大山裡似有一種力量,鎖住眼識,遂鳳眼微眯,無所謂往前蹚路,久久未等來楊蘭集等人,估摸著越離越遠,尋思要不要原地等些時辰。恰此時腦後一陣罡風襲過,張陽橋手探向腰間,軟劍錚然出鞘,卻無物可擊。風從他頭頂掠過,又往前處去。

張陽橋行走江湖慣見奇聞異事,向來本著物不擾我,我不擾物的原則。與風各走各的,卻向一處去。

太華山內像是被掏空一般,打了豎井又徑直往前挖了一條通道,再無岔路,鐵鏈綴在巖壁上,不知幾許長。走了兩個時辰,未見張陽橋,亦未遇到任何留下的信物,齊乘星心覺不對,不顧暗處有何異獸機關,一手拔出勃朗寧槍護身,一手叮叮咣咣敲響鎖鏈。回聲蕩在空曠石道里,不聞回應。

齊乘星暗罵一聲,扭頭問身後小夥計,“哎,楊甘枝,你說句話我聽聽,我不是‘聽識’也被封上了吧?”楊甘枝年紀小,心裡發慌卻著實勇敢皮實,“貝勒爺,確實只有咱們鎖鏈響,再無旁的動靜。”

齊乘星走在前面,覺出風漸小,空間似漸逼仄,抬手一探,果不其然,石頂觸手可及。楊甘枝在齊乘星身後小聲說,“貝勒爺,我覺得石頂天花板也越來越低了。”

齊乘星問,“何以見得?”

楊甘枝比劃道,“就像在澡堂子淋浴,原先年紀小個子矮,總覺得孤兒院旁邊那澡堂子水涼,老闆說開到最熱溫度了,找了個板凳遞給我。我站在板凳上,覺得水暖了些,因為離花灑更近了。”

幾個小夥計嘰嘰喳喳附和,是有這麼一段幼年軼事。

楊甘枝接著往下說,“咱們剛摸著鐵鏈往石洞裡走時,滴到脖頸的水滴冰涼徹骨,走了兩個時辰,我感覺水滴沒那麼涼了。倒不是出汗發熱的緣故,我天生沒有汗腺,夏天蠻難熬的。”

齊乘星迴手咕嚕楊甘枝頭頂,“你倒機靈。”又問,“看不見腕錶,你怎麼知道是兩個時辰?”

楊甘枝答道,“數秒呀,一步三秒,我們走出十幾公里了。”

齊乘星朝後面喊道,“小楊,依我看,不止楊采薇這孩子機靈,哪個孩子都鬼精鬼靈的。”

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