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團物什越跑越近，三大兩小，張陽橋眼看兩條邊牧圍攆三頭奶牛而來，不管不顧甩開棉包袱湊到奶牛身下大快朵頤。方知命攢著幾塊羊肉乾，原備著彈盡糧絕食用，如今獻寶似的掏出來，半跪在邊牧身邊有商有量，“牧哥，你們家有蒙古包是吧？帶我們過去唄？大大有賞。”方知命抱牛頸勉力一躍，癱在牛背上舒一口氣，望向天上繁星，頭一歪昏睡過去。
牧羊犬驅策下，奶牛跑得比人快，一顛兩扭的節奏裡，張陽橋也昏昏欲睡。齊乘星本以為尋到蒙古包飽食一頓，接著前行，未料奶牛一蹄踩空，踏破久無人至的泥殼子，一剎間牛哞狗吠人叫亂作一團，跌落間連滾帶爬十餘米。齊乘星拎起方知命，脖頸間比劃，朝張陽橋打手勢，“殺人越貨？”
張陽橋背抵殘垣，神色凜然，呈防禦態勢，“不是，沒有活人氣息，你一我二，狗留下，牛殺了，別見血，帶方知命往前走。”
咔嚓一聲脆響，又並著交疊骨裂聲，張陽橋拔出軟劍開路。火摺子下可見夯土城垣，舊牆呈回形延伸，瓦當和泥塑羅漢像散落一地。方知命小聲說，“咱還得往下走，站城門樓上了。”張陽橋窺得無異狀，也悄聲開腔，“這不會是真正的遼上都吧？”邊牧蹭著人腿繞八字圈，齊乘星揉揉毛茸茸頭頂，勸道，“反正你倆四條腿小狗也爬不上去了，跟我們走唄，至少能找到出路。”
城垣復行數十丈，遇廟。張陽橋伸手推開朽爛梨木大門，布鞋踩上尺厚落塵，院中銅鼎攢滿千年前香灰。兩條邊牧往西南角扎去，留下兩串狗爪子印。
邊牧停在塔下，三人圍丈高石塔相覷，塔分乾坤兩層，雕佛陀涅槃相。張陽橋指尖摩挲石雕，“佛寺道塔雕佛。”伸手摸向塔中間佛陀掌心合十處，“佛陀掌心為什麼要夾一枚菩提子呢？”手指剛觸到菩提，內裡機關嚯響，石塔楔出一縫。吱嘎幾聲喑啞嘈雜，滑軌年久鏽蝕，三人抱臂等了一刻鐘，石塔終左右對開，套娃似的現出一座鑄鐵塔，塔約人高，中設欄杆，供三清彩瓷造像。
張陽橋擎拳拱手，請下元始天尊、靈寶天尊、道德天尊造像，繞鑄鐵塔逡巡三圈，未找到機關所在。齊乘星招呼他，“哎，費那事兒，小知命來搭把手，咱把它抬起來。”方知命後退幾步躬身使力。張陽橋咬牙道，“按這佛道相容路數，怕是應了六爻，一共六層，層層搬啊？”
三人咬牙扛塔，掀起一角，張陽橋眼疾手快踢進三清像權當撬棍，幾噸重鑄鐵塔咣聲落地，煙塵揚起。張陽橋趴在地上，舉火摺子往裡照，“黃銅的，半米高，塔剎寶葫蘆狀，塔身尖拱門，有點喇嘛味兒。咱們是爬上牆頭把鑄鐵塔拽倒，還是楔個半米高的縫兒把銅的拽出來？”
齊乘星半跪，上身貼地，一手探入窄縫，“我把銅塔推倒拽出來，你倆想法子再把外塔推歪一尺。”
氣喘吁吁半刻鐘，三人不顧灰塵仰躺在地。齊乘星手腕一道紅痕，“不賴你們沒擎住，也不賴我反應不及，誰承想三清像罡氣護體還能碎。這半米高的小銅塔怎麼齁沉。”
半米高的銅塔斜躺在地，塔體毫無破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