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中,火光照亮了這個黑暗的夜,也間時將成排吊梁的人反射入阿右的雙眼。

“靖康後無宋,滿巷悲,生同死而活為終……”一個熟悉的歌妓聲顫抖的傳出,絃音早已殘調,阿右轉頭望去,那是阿左父親娛樂產業的女妓,也曾是這片地區最有名聲的歌妓之一。她手中的大阮,只剩下了獨獨一弦,隨她唱調被痛苦的叫聲埋沒,那根細弦也與這大宋一同斷開了。

“小景,你左姐姐去哪了,你知道嗎?”阿右拖著裂骨的左腿,向妓女跑去。

妓女呆傻住了,瞬間又大哭,“右哥哥……沒了……全沒了!”

隨即她緩緩支撐起身子,回頭看了阿右最後一眼,同樣也是這片盛世的最後一眼,便躍入舊樓,讓烈火將這一切洗淨。

阿右發瘋似的衝向家中的房址,看見的,是已然成為焦炭的屍體。

他滯留在原處,放聲對裸露的房頂大吼,氣場大開,殺意隨來。

“左兒……你等等我……”

晃眼的強光閃刺著阿左,她似乎在落淚,卻又好似流盡了。阿右展現給她的最後一幕,仍是一座屍山,但不同的是有百姓在來往,死在他腳下的僅有金人。

“左兒……我為何無淚.……”

“憶合釋怨,釋然終焉。”這時,李映世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不要,我不要這樣!回來,回來啊!”

李映世順位至於阿左身前,將魂力聚於右掌,正直向阿左的脊背拍去,一個虛影從阿左的身中被完整打出,影旁仍在不斷淌露著阿右的清氣。阿左的魂被塑成了,站立於地的實體成為塵埃,白幕歸去,一切終然回到了現實的黑夜。

雨未落,猶未泣,雲散去,月色明。

這是阿右送給阿左最後的懷抱。

虛形的阿左仍舊若隱若現的停留在原地。她的聽感再一次響起阿右的聲音:吾此生定有一護,護民,護國盛,更護吾妻。她看見了阿右那憨然的笑,在天上,用月來表達。

阿左看著天穹,笑得甚為燦爛。

虛鬼除去控制人的視野使人看見,能被看見的辦法只有人開啟眉眼,古謂之——天眼。天眼千化,同不測之天象。

李映世無神的站著,“吾欲去矣。”他用疲憊的嗓音對阿左說。

“一事,李兄,吾與夫君可再見否?”

“汝知,吾好曰實語。”

“不得見,一生一世,萬生萬世,終不可見,對否……”

看著靈體不斷弱去的阿左,李映世沉默了,此為轉生之時,歸一再生,從嬰而始,眾生均一,皆無過憶。

“會得見。”他開口了,咬破指間,獻給了阿左嶺的眾生。

“弱體,不得著用。”李映世將目光移到了自已身上,輕蔑的揚起了嘴角。

“路甚長矣!”他長嘆一氣,隨即倒地昏去。

過了這個冬,新草便會發芽。

留連這一世,阿左釋然終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