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落在姜念錦眼中便如同隱匿於鞘中的寶刀,表面沒有威脅,內裡卻足以傷人性命。

她聽見了自已噗通的心跳,不禁敗下陣來,往後退了一步,柳眉微蹙,佯作發怒地提醒道:“公子逾矩了……”

男子站在原地,看著她躲避的動作,再度輕笑出聲,直至月嬋橫在兩人中間,才緩緩開口:“琅鈺閣裡可不只有珍品,還有匹玉做的狼。”

“小姐可看見了?”

玉做的狼?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色中餓狼。

姜念錦沒答他的話,看向他的眼神中卻又帶上了些瞭然。

僅憑見到東珠墜子就能猜著琅鈺閣的人,看透了京城中赫赫有名的才子的真面目的人,當真會如同他打扮得那樣,清貧而籍籍無名?

起碼,她是不信的。

“公子,可還有其他話講?”她眸光在他身上頓了頓,笑意深深。

她抬手揮開了擋在她身前一臉警惕的月嬋,與他四目相接。

兩人外表都掛著溫和的笑意,只不過是假面,是偽裝,但偏偏兩人都心知肚明。

她有些手癢,想要撕開他的面具,看看裡面是人是鬼。

好巧,他的眼睛告訴她,他也一樣。

猝不及防之下,他抬手觸上她左耳的耳垂。

姜念錦挑眉,卻並未躲閃,眸子仍然直愣愣地盯著他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那裡面沒有輕佻,沒有慾望,只有冷靜的探究。

但很意外,她卻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就像一人執子的棋局中闖入了一個與你勢均力敵的對手,他讓你難以捉摸,讓你的棋局撲朔迷離。

或許你會因為和他做對手而一敗塗地、潰不成軍,但除去落敗的恐懼,他能給你更多的,是興奮。

男子帶著薄繭的指尖觸在她瑩潤的微涼的耳垂上,他喉間傳來絲絲縷縷的笑意,輕柔地為她取下東珠墜子,順手扔進了雨裡。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沒有半分遲鈍猶疑。

隨即他便後退半步,乾脆利落地帶走了縈繞在她鼻尖的那抹竹香,和剛剛那抹旖旎的氣息。

“姜小姐的膽子,似乎比我想象中大得多。”

“只是再膽大的女子,也不要冒不該冒的險。”

“這並不划算。”

他盯著她眼睛,朗聲開口,說完便別過頭不去看她,抬頭看向那從滂沱漸漸變得淅瀝的雨勢,眸色深深。

他知道她姓姜,他有備而來,但起碼,他有幾分坦蕩。

姜念錦唇角輕勾,順手解下右耳上墜著的東珠,丟進雨裡。

“公子說的是。”

他的話,是在告誡她,莫要招惹周賦瑾。

她雖不知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男子為何要來告訴她這些,但她卻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

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她只是一個上京投奔親戚的表小姐,若為了一時的興致吃了虧,反倒不划算。

她轉身,喊了阿彥與月嬋一聲:“既然雨小了,那便回府吧。”卻並未向他行禮作別。

她剛走兩步,果不其然,等到了那個男子開口。

“姜小姐不好奇我是誰也就罷了,竟連句告辭都不願同我說。”

姜念錦轉身,站在熹微的光裡,一張俏臉若隱若現,恍得他有些頭暈目眩。

“想必我與公子是有緣人,日後……也定會相見。”她微微拖長了聲音,故意笑彎了眉眼,盯著他看,彷彿真的喜不自勝。

馬車軲轆著輪子,被阿彥牽了過來,姜念錦扶著月嬋的手上了車,不一會兒便留下兩道車轍印,揚長而去,沒有半分留戀。

那男子仍舊站在廊下,看著她離去的方向,唇角仍掛著清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