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賦瑾見狀,忙拱手道了一句:“豈會不知?方才只是與姜小姐玩鬧罷了……”
他的後背浸出了些冷汗,抬眸剛擦上蕭禾嵩略帶威脅的眼風,便又立即低了頭,還相當識相地將身子壓得更低了些。
與他們這種靠著祖上蔭庇、世襲而來的官職截然不同,蕭禾嵩的功績都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殺出來的。
他是皇帝寵臣,也是西靖首屈一指的大將軍,少年英雄,位高權重,若說他不害怕,是假的。
此次若不是應了她的要求,他是萬萬不會來招惹蕭禾嵩的。
“玩鬧?”蕭禾嵩譏誚地反問他,似乎咀嚼著這兩個字,仍沒開口讓周賦瑾直起身子。
他眼風一轉,落在那打著哆嗦的畫師張謙身上。
他負手走向張謙,張謙坐在那裡,身子微微發顫,咬著唇一言不發。
蕭禾嵩的目光落在他面前那幅筆墨未乾的畫上,畫中是一個一身碧衣的女子正在投壺。
她似乎喝醉了,雙腮酡紅,眼神迷離,連帶著投壺的動作都顯得慵懶異常。
嫵媚又靈動,像極了她。
他忙別開了眼,眸中帶上了怒氣,瞪向抖得厲害的張謙。
“張公子好本事,明年的春闈,怕是已經成竹在胸了吧?”
張謙忙跪到地上,磕起頭來,只連聲討饒,卻也不言周賦瑾半個字。
他只是個學子,無論是周賦瑾,還是蕭禾嵩,他都得罪不起。
蕭禾嵩也不欲理他,自顧自地將那桌上的畫拾起收好,他轉身,恰好與盧舒曼四目相對。
“姜小姐的侍衛損毀了御賜之物,我們只是讓她喝酒投壺罷了,蕭將軍何必發這樣大的脾氣呢?”她輕啟朱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御賜之物?”蕭禾嵩只是看著她冷笑,反問她一句,“什麼樣的御賜之物,竟讓將軍夫人供你們嬉笑取樂?”
他半眯著桃花眼,睨著盧舒曼,不鹹不淡地吐出幾個字:“你們也配?”
她的傲氣在冷若冰霜的他面前,終究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盧舒曼福身行了一禮,道了句:“御賜的瓊漿……”
她的話還未說完,蕭禾嵩便開口打斷了她:“這東西既然如此珍貴,趕明兒我便去找陛下再討一壺。”
御賜之物在他眼裡算不得稀罕。
“反倒是盧小姐,多次針對我的夫人,究竟是不把我放在眼裡,還是不把蕭家放在眼裡?”
月嬋來報信的時候,他便已經知曉了盧舒曼對她有意無意的為難。
一個侍郎之女,倒是自視甚高……
他抿著的唇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忽聽她又道:“將軍,你這般護著‘將軍夫人’,倒不如早日與她成婚。”
她的話說得莫名其妙,可他偏偏從不喜他人置喙他的親事,並未加以揣摩,只是蹙著濃眉,甩了一句:“不勞盧小姐費心。”便抬步出了亭子。
待他走後,周賦瑾才直起腰,看向身側一臉不虞的盧舒曼,上前幾步走至她身側,壓低了聲音開口:“你下了這麼大一局棋,甚至不惜得罪蕭禾嵩,我不信你只為折辱姜念錦,究竟是為何?”
盧舒曼收起了垮著的臉,揚起一抹假得可以的笑,偏頭看著他,又恢復了傲氣,蔥白的指尖點在他的胸口,她意有所指地開口:“你知道的,我不喜你多話。”
她剛說完,臉上的笑意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雙貓眼蘊著怒色,望著蕭家馬車離去的方向。
蕭禾嵩上了車,看了一眼車內酩酊大醉的姜念錦,不覺緩了神色。
他將她抱在懷裡,俯首注視著她恬淡的睡顏,扇子般的睫羽一顫一顫的,絲絲縷縷的蘭花香與酒氣混雜在一處,讓他的一顆心跳得愈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