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錦這夜做了個夢,夢見了她的前世。
她站在書房外,提著食盒,小心翼翼地護著腹部,隔著窗戶,看著李勉在為蕭鳳梧簪發。
他笑得很溫柔,一如之前待她那般,她驀地懂了他近日以來的冷淡。
怪道話本子裡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呢,她自嘲地想著,彷彿印證了什麼,連哭的力氣都沒了。
她沒有同他鬧,只是默默地回了自已的屋子,將食盒中自已親手熬的湯一勺一勺地喝了個乾淨。
她安慰著自已,這些日子進東宮的女人也不少了,她十個指頭都數不盡,多嫡姐一個也不算多。
可那一夜裡,李勉喝得醉醺醺的闖進了她的屋子裡,她嗅著他身上的酒味與胭脂香混雜的氣息,還是止不住地作嘔。
她哭了,可他卻不知道她在哭什麼,只是幫她擦著眼淚,他說:“玳玳,你別怕,孤不會離開你的。”
可她知道,他已經走了。他瞞著她,騙著她的時候,就已經親手殺了靖王李勉,留下來的只有太子殿下。
兩個月後,韋氏找上了她。
那是她成為太子妃以來,她的母親第一次來尋她。
“雀枝啊,你姐姐有孕了。”
姜念錦聽著韋氏的話,繡肚兜的手不由被紮了一下,她放下繡繃,看著她的母親,揚起一個蒼白的笑,心知肚明地問道:“是誰的?”
韋氏似乎覺得有些難為情,第一次在她面前低了頭。
“太子殿下的。”
姜念錦淺笑出聲,繼續低頭繡花,一針一線,又是一針一線。
良久,她才開口:“母親放心,我會讓太子給姐姐一個名分的,太子側妃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讓韋氏脫口而出的話打斷了。
她說:“我的女兒怎麼能做側妃呢?”
姜念錦手下一頓,滿口的苦澀,忍住了洶湧的淚意,她那時真的很想問她:“那我呢,我難道不是你的女兒嗎?”
但她不想自取其辱,也罷,不做太子妃,沒有夫君的疼愛也好,她可以帶著自已的孩子偏居深宮的一隅,也樂得自在。
她之所以陪著李勉,只是因為他曾是她真心所愛之人,可他似乎已不太需要她的真心了,她便也沒必要再委屈自已。
她每日都坐在屋子裡為她的孩子做鞋子,做肚兜,男孩兒的女孩兒的她都有準備,心心念念他的到來,只是,終究沒派上用場。
她明明與以往一樣,喝了安胎藥,早早就寢,卻不料落了紅。
她被痛昏了過去,再次醒來時,孩子已經沒了。
只有李勉坐在她床邊,滿眼的紅血絲,靜靜地望著她。
她蒼白著臉,盯著他問:“殿下,抓到害我們孩子的人了嗎?”
他難得看上去有些心虛,躲閃著她的目光,抓著她的手掌,安慰著她:“玳玳,是下面的人辦事出了差錯,孤已經將他們處死了,這個孩子與我們無緣……”
她卻驀地笑了出聲,笑得尤為絕望,笑得雙目通紅,笑到捂住肚子蜷縮成一團。
她看向面色難看的他,淡淡吐出兩個字,罵道:“騙子。”
她明明就聽清了,韋氏同她那好姐姐的對話。
“娘,這樣做會不會對玳玳不太好?”
“你可莫犯傻,你未來是要做皇后的,哪裡容得下一個身份不清不楚的長子。現在心慈手軟,日後就是兵戎相見,並不見得是好事。”
“孃的意思,是已經十拿九穩了?”
“放心吧阿梧,你這個妹妹素來最聽我的話,若我讓她給你騰位置,她想必也是樂意得很。”
原來她的母親,她的嫡姐,竟真下得去手算計她,算計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