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錦站在陳四身側,見他面色冷冷地盯著寬闊的江面。

幾個膽大的船伕接了這給水賊送財的活兒,他們捧了一箱又一箱的金銀下了船,而後雙手空空地回來。

最後一箱,由月嬋遞到姜念錦手中。

陳四略挑了挑眉,也未有何反應,提步便下了船,姜念錦摸了摸袖籠中的簪子,心神稍定,抬步跟了上去。

夜色寂寂,大船乘著月色,終於得以掉頭,慢慢駛向遠處。

姜念錦站在甲板上,目光追隨著大船緩緩遠去,儘量忽視身前另一個男人毫不避諱打量的目光。

“怎麼樣?我言而有信吧。”大當家見船駛遠了,頗為自得,帶著幾分誇耀地看向姜念錦。

美人身量窈窕,皎月之下,海棠色的裙身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一張俏顏掩在幕籬之下,雖看不真切面容,卻勾得人心頭泛起癢意。

“當家的自是說話算話的。”她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微微福身行了個禮,一派恭順的模樣。

隨後她捧著匣子,一步步走近他,江風拂過,她身上淡淡的蘭香飄散開來,他有些飄飄然起來。

陳四站在一旁,看她似乎一瞬間就有了些女子的嬌怯,與先才在船上要挾他的那個女人簡直天差地別,果真是個虛偽的人。

她走至那熊彪體壯的大漢跟前,將匣子捧著遞過去。

她的手纖細柔長,白皙秀氣,指甲透著微粉,大當家看得出了神,險些忘了伸手接過匣子。

陳四默默地觀察著,心中不住一哂。

他自幼讀四書五經,只道女子應當循規蹈矩,以色侍人,以色誘人,是歪門邪道,為君子所恥。

大當家接過匣子後,還記得開啟點了點,飽滿的珍珠在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淡淡光暈。

他嘖嘖兩聲,不由又看了一眼靜立在一旁的姜念錦。

想不到,這小娘子家中還頗為富足,似她家境不錯,還這般膽大又識趣的女子,當真少見。

以往他搶的那些富商的女兒,見了他,不是怕得恨不得退避三舍,就是止不住地哭,忒沒意思了。

“小娘子,今年年歲幾何?”他問得不懷好意。

“十四。”她開口答他,卻聽不出什麼情緒。

“果然是個黃毛丫頭,會伺候人嗎?”大當家聽了她的回答放肆地奸笑起來。

“好漢,”她再度開口,打斷了他的調笑,“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嗎?”

她的聲音含著笑意,並不因他調笑的言語而惱怒,反而帶了些邀請的意味,引人浮想聯翩。

大當家吞了口唾沫,毫無徵兆地抬手揭開了她掩面用的幕籬。

這一舉驚擾了她鬢髮間的步搖,它們碰撞在一處,發出一陣陣清脆的晃動聲。

柳葉眉,葉子眼,瓊鼻櫻唇,膚色白皙賽雪,在月光下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似是散發著瑩潤的光。

眉目含春,卻不失狡黠靈動,生動極了,活潑極了。

姜念錦笑得腮幫子發僵,手指隱在袖子裡緊緊地捏著簪子,心中思量著該在何時下手。

一聲輕咳,大當家才如夢初醒,眸光似是黏在姜念錦身上一般,只略略掃了一眼陳四。

陳四頗有幾分眼力見,立即秉退了船上守著的嘍囉們,離去之前,還不忘深深地望了一眼姜念錦。

他忽然有些想知道這個女人到底還有什麼能做的。

她打亂了他的計劃,用那樣的方式喂他服下毒藥,自作聰明地逼他對船上的境況緘口不語,真是既可惡又蠢笨。

但美人既已上了賊船,無論怎樣,清白二字是已經沒有了。

現下,他也不知她上京求的究竟是什麼?

他下意識抬手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