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是世家大族,自然極重規矩,食不言寢不語,這一頓飯,眾人皆是默契地一言不發。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表面的靜默不過是內裡波濤洶湧的面具而已。

每個人都揣著不同的心思,譬如目光不住在懷淑公主面上逡巡的韋氏,譬如一直垂頭吃飯的姜夫人,譬如一直保持著標準的人畜無害笑容的懷淑公主,再譬如暗自打量著所有人的姜念錦……

好不容易一頓飯吃完,金尊玉貴的懷淑公主忽然提出要同姜念錦在蕭府的園子裡逛逛。

“今日見了念錦妹妹,我真是喜歡極了,不如就讓妹妹陪著我一同走走。”

懷淑公主一臉天真地盯著姜念錦,眸光中盡是淡然,雖是詢問,卻不容拒絕。

皇室的作風一向如此,他們生來便立於眾人之上,大都習慣了視眾生如草木,唯一能讓他們放在心上的,惟有他們自已而已。

姜夫人面露難色,她自是不願讓姜念錦同身份尊貴的懷淑公主在一處,畢竟女兒是她千嬌萬寵養大的,若是和公主在一處,少不得要處處遷就,吃些委屈。

姜念錦卻含著笑,福身行禮。

“樂意之至。”

都是千年的狐狸,就不必同她玩什麼聊齋了。

越是身居高位者,心思越多,倘若外表人畜無害,內裡只會更有城府。

譬如……她那個蟄伏多年一舉奪嫡的前夫。

她倒是想看看,懷淑公主這般看重她,究竟意欲何為?

兩人並行走在花園的小道上,姜念錦很是識趣地落了她半步,對她提的那些祖籍何處,年方几何的問題也是陪著笑答話。

走至園內的池子旁,懷淑公主揮了揮手,示意身側的丫鬟退下。

姜念錦微勾唇角,也吩咐跟了一路的月嫿下去歇息。

等到丫鬟走後,懷淑公主雙手扶在池塘旁的護欄上,意有所指地開口:“念錦妹妹生得這般俏,可曾想過要擇個怎樣的夫婿?”

姜念錦對上懷淑公主的一雙杏眸,那雙眸子中已經褪去了天真爛漫的光輝,餘下的是探究和精明。

對她一個身份低微的只有寡母的小姐,懷淑公主沒有什麼顧忌,這般……毫不猶豫地就撕去了自已的畫皮。

姜念錦輕笑一聲,只道:“公主謬讚,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自是聽母親的。”

懷淑公主輕蹙蛾眉,復又放鬆下來,嗤笑一聲:“這世間女子都道父母之願方為好姻緣,可我卻覺著,真正的姻緣是要靠自已謀算而來的。”

“公主的意思是?”姜念錦故作不解。

“依我看,蕭將軍就同你甚是般配。”

姜念錦的笑意凝固在臉上,僵在原地。她的葉子眼微微睜大了些,似是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若有心,便使出些手段,叫他非你不可。”懷淑公主誤以為姜念錦怔愣的模樣是高興得傻了,心中不由有些得意,繼續補了一句。

姜念錦:……亂點鴛鴦譜是會遭報應的。

她算是明白了,這懷淑公主怕是對蕭禾嵩一點男女之意都沒有,這是想鼓勵她讓她纏著蕭禾嵩,讓蕭禾嵩對她生情,好讓李勉斷了將自已指給蕭禾嵩的念頭。

真是好算計,只不過算計錯人了。

姜念錦佯裝聽不懂,只像是被嚇住了,用手帕捂住唇,驚恐萬分地盯著懷淑公主,看得江懷淑險些以為自已身上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在她演得過分誇張的眼神下,懷淑公主喝了一聲:“放肆,誰允許你這般看本宮!”

姜念錦立刻掀起裙子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解釋起來:“小女不敢,只是公主的話太過於離經叛道了些,小女實在不知公主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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