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未如她期許中那樣,有半分的驚喜,似乎只是吃驚,然後緊蹙起雙眉,看著她,一言不發。

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那雙琉璃似的眼睛裡看出冰冷與淡漠,她遲鈍地意識到,也許,他已經變成了真正的太子。

或者說,他從來都是如此,過去不過是演給她看得而已。

美夢碎得很快,她站在書房門口,冷眼瞧著屋內為她姐姐簪發的夫君。

那樣溫暖的笑容,和從前對她,一模一樣。

即便心中絞痛,滿口苦澀,她卻未曾垂下一滴淚,畢竟她腹中還有個孩子。

她一直都很想要一個孩子,想把世界上最好的捧到她孩子的面前。

可偏偏,老天總是不讓她稱心如意。

一碗安胎藥了結了她孩子的性命,端來藥的,是她的親生母親還有她的親姐姐。

那時她才後知後覺湧現出滔天的恨意。

在蕭家人眼中,血緣比不得權柄,太子妃的位置比她的性命更重要。

在李勉眼裡,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的誓言,不過只是哄她的鬼話。為了儲君之位的穩固,他可以背棄同她的山盟海誓,將這些允諾給她的親姐。

若是恨一個人,便要讓他知道何為恨。她素來信奉此理。

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在蕭鳳梧臨產之時,她做了手腳,不只叫她的好姐姐掉了孩子,還叫她虧空了身子,此生不能有孕。

那一夜,她站在蕭鳳梧的院中,看著一盆接一盆的血水潑灑出來,沒有快意,只有冰冷。

後來,她更在李勉的酒裡下毒,但很不幸的是,她失敗了。

他扼住她的脖頸,質問她為何如此待他,她看著他痛心疾首的樣子,發瘋一般地大笑。

為何?

他們二人,不是他先背棄的她嗎?

他憑什麼高高在上地指責她?

李勉如願登基,成了西靖第三位皇帝。蕭鳳梧被冊為了皇后,母儀天下。

而她,被鎖在暗無天日的凝萃宮中,對著發黴的牆壁,餿冷的飯菜,恍惚中度過一天又一天。

她時常睏倦,偶有清醒的時候。

清醒的她總會感嘆,這一生,好沒意思。

莊子上的十年,尚書府的五年,靖王府的三年,東宮裡的一年,記憶交織在一起,悲喜摻雜在一起,成了她在冷宮中的一年,也是她人生中的最後一年。

宮人都說,她瘋了,時而大笑,時而垂淚,時而痴痴地盯著一處。

或許她真的瘋了,但好在,一切都結束了。

死,於她而言,也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