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上揹著的一籮筐草藥,是前一天進山辛苦採的,今天準備拿到鎮上變賣,肯定要先去河裡清洗乾淨,不然鎮上的老爺可不要哩。

清早時候,村裡不少人家都升起了裊裊炊煙,各自開始忙碌的一天。

貫穿整個村子的土泥路上,遊竄著各家散養的家禽,不時還有村頭那家養的正宗土狗,咧著牙嗷嗷追趕著雞鴨鵝。

有人蹲坐在自家門檻,手捧碗飯,一邊扒拉一邊逗弄著門前自家的家畜。

也有嬉鬧調皮的小孩,頂著一頭亂糟糟,麵糊糊的,跑來跑去,身後追著手捧溼漉毛巾的婦女,一路罵罵咧咧。

也有準備下田農作的漢子,蹲在村頭老樹下,抽著竹筒旱菸,各自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

很尋常的鄉村景象,平靜而美好,很是人間煙火。

只是當阿飛揹著籮筐低頭走過,村路上的人家紛紛停下動作,望來的目光,多多少少夾雜著冷眼的意味,不過沒持續多久,簡單看了看,搖了搖頭,繼續各自忙活了。

阿飛始終低著頭,只是更加攥緊手裡的柴刀,心裡嘟囔起來:

“又不是我兄妹二人做的,幹嘛總是這麼怨,要怨找我那死爹去啊......”

他平時和小妹不咋走這條村路的,會選擇繞小路去河邊,或者趕往鎮上,只是今日突然的心血來潮,走了主村道。

村裡這樣的反應,阿飛也麻木了。

這兩年多來始終如此,村裡對待他和小妹就很是排斥,如同看待異類。

他無法改變什麼,只默默低頭行走。

至於為何無法安心待在村子裡,倒不是阿飛和小妹犯了什麼傷天害理,或是見不得人的邪事情,就只因兩兄妹那已死去的生父所導致的。

每每想起這件事,阿飛也不由咬牙。

心生愧疚時,也很慶幸,幸好村裡人沒驅趕,否則自已還小和小妹都不知道要去哪流浪。

即便沒被趕走,可境況也很糟糕。

村裡就處處針對他兄妹倆,平時得找機會,自然少不了各種冷落,各種尖酸刻薄。

“哼!這壞犢崽子一看就跟他那死鬼老爹一個德行,為什麼還讓留在村裡,早晚又要害了咱村......”

“哪曉得哩,老村長不讓啊,說這兩娃子也小,可憐可憐。”

“可憐?那誰來可憐俺死去的丈夫,誰可憐俺們撫仙村,呸!”

......

阿飛不理會身後傳來的閒雜議論,加快了腳步。

奈何終究年紀小,儘管沒當場爆發,卻是兀自咬緊了下嘴唇,眼神浮現堅定。

他倒不是很怨恨村裡人,只是更堅定了自已要快些掙錢,長本事,然後帶著小妹離開村子,去鎮上生活。

再走過村頭的小路,就到了河畔。

看著清澈透底,潺潺流淌的撫仙河,阿飛心下又暗歎。

他搖了搖頭,蹲到河邊石階上,取下揹簍,將其中的草藥依次取出,然後輪番下河水裡清洗,主要洗掉上邊的泥巴汙垢,看著好賣些。

阿飛蹲著一邊清洗草藥,一邊望著清澈見底的河水,反照出此時自已的模樣。

“又瘦了,也又黑了點......”

“如果阿孃還在就好了,我和小妹就不能過得那麼苦了吧......”

阿飛自語著,思緒也開始飄散起來。

自古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撫仙村既靠山又近水,可卻一個都撈不著吃的。

先說這背靠的長陰山,雖是連綿不知多少山裡,囊括了不知多少深林古樹,可其中兇險異常,又傳說有妖祟行蹤,除卻一些經驗老道的獵人,村裡大多不敢進。

這山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