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

雞剛鳴,天未亮。

阿飛很早就醒了,睜著眼盯著自家的屋樑木緣,這間老屋子已有了年頭,總會有些蛀蟲啃咬,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

阿飛對這怪響早習慣了,只是一睜眼,就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了,乾脆撐著沉重的眼皮起了身。

阿飛一邊穿上草鞋,一邊抬起頭,看向同屋的另一張床。

如今窗外天色朦朧,屋裡也昏沉。

倒是能看清那床上安逸躺著,睡得很是踏實的小女孩,似夢到了啥好吃的,不時有咯吱咯吱的磨牙聲傳出。

阿飛穿好有些硌腳的草鞋,站起身,又披上一件粗麻編制的布衣,來到隔邊的床前,深深看了一眼安逸睡著的小女孩。

“天氣越來越熱,嫿嫿這身體的炎症不治不行,哎......”

阿飛低聲憐惜呢喃著。

睡夢中的小女孩輕輕翻了個身,又咿咿呀呀的說了聲聽不清的夢話,阿飛只能聽到阿哥兩個字。

他早先時候沒睡夠的疲倦,頓時被這兩字洗去。

“放心吧小妹,有阿哥在哩......”

阿飛笑著幫小妹蓋好單薄的被布,輕手輕腳掩好房門,出了這間老屋子。

這時候的天邊,少有的魚肚白亮光,慢慢隱現出來,大地自沉眠甦醒,這座靠山近水的小村子,迎來了一天中的清晨。

村子不大,約摸十幾戶人家,早先的雞鳴狗吠,也被各家各戶窸窸窣窣的忙碌聲代替。

阿飛一家在村子裡的半山坡上,能將村子全景收入眼底。

卻與村裡大多紅磚青瓦的人家不同,看上去寒酸貧瘠些的,屋子陳年老舊,就孤零零立在山坡上,好像一陣大風都挺不住,就要搖晃倒塌。

阿飛家裡沒有院子,也沒有菜地。

被村裡人搶去了。

阿飛去和他們理論過,只是家裡就他跟小妹相依為命,沒有大人照顧,總是受到欺負的。

阿飛也不過才十二三四的年紀,哪說得過那些人,便就隱忍了下來。

而且他也不敢多說,因為一些原因,他和小妹沒被大家驅趕,還能待在村裡,在老屋子生活都已是不錯的了。

阿飛從偏房裡掏出一盆雜料。

不知用什麼糊弄攪成的,轉頭就餵給家裡唯一養著的那隻乾瘦的老母雞。

生活本來困難,兄妹兩人也常常吃不飽,但這隻老母雞,卻一直沒捨得殺,也沒捨得賣了換些錢糧。老母雞雖然連每天照例的雞鳴都發不出,也被村裡人盯上過幾回,可阿飛就很堅持的養著。

每天也就喂一餐,本來要肥肥胖胖的老母雞,卻是養得精瘦,就與瘦弱的阿飛一般,都是營養不良。

阿飛撒了把雜料,看著興奮啄食的老母雞,心裡也在盤算著。

“等我把這批草藥拿到鎮上藥堂去,換來治小妹的膏藥,阿孃留下的這隻老母雞也要狠心宰了,給小妹補補身子,正長著身子,也能快點好......”

“咕咕咕......”

聽著老母雞連連發出的求食咕叫,阿飛嘆了口氣,一把撒完手裡雜料。

之後進了偏屋,燒起灶爐,幫小妹熱起昨晚吃剩下的一點野菜和粗糧麵餅。

他自已卻是一點沒吃,只是勒緊了肚腹上布衣,又勒緊了褲腳,旋及背起裝滿各種雜亂草藥的籮筐。

籮筐也爛,破破洞洞勉強縫好,裝著這些草藥倒也剛好。

背了籮筐,又抄起一把沾著不少乾涸泥巴的柴刀,阿飛便就出了門,這柴刀雖然也斷了幾處豁口,很是廢舊了,卻是他平時進山採藥不可缺的工具。

阿飛下了半山坡,往村子邊上的撫仙河走去。